应答声落地的一瞬间,年轻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
贺安坐在林中打坐修炼。轻柔的春风拂过他的发梢,企图带走他额间密布的细汗。
不远处的崖底传来熟悉的嘶吼声,惊得贺安瞬间睁开双眸。他捂住发紧抽疼的胸口,猛烈咳嗽,甚至还咳出了几丝鲜血。
贺安反应过来,随手擦拭唇侧的脏迹,胡乱地将其抹在黑色衣料上。自从崖底回来后,他本受了很重的内伤。原本就虚弱的病体更是每况愈下,体内原本就涣散的灵力所剩无几。
要不是缪深秋固执地、每日不断地给他输送灵力。恐怕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修炼两字。
落在他的头上是最大的讽刺。
贺安待体内的气息稍稍平复,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在悬崖边上,垂眸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眉心溢出浓重的担忧。
两个月了,已经两个月了,祝寻他会不会真的已经不在了?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地就会前来此处,一坐就是一整天。可始终都没看见过祝寻的影子。
贺安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察觉到崖底的异动。他心神微凛,定定等了一会儿,终是徒劳转身。可不曾想,余光正巧瞥见了一抹未散尽的诡气。
贺安瞬间警惕,“谁!”
“……”
“祝、祝寻?”贺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消瘦却熟悉的脸庞,视线由下而上,对上了他的那双血目,麻木却又充满了y-in森杀意。
咯噔一下,心里的欣喜瞬间凝固。
贺安紧张地握了握拳,不退反进,“祝、寻,你回来了。”
祝寻听见这声称谓,眸色闪了闪。他看着眼前清瘦病态的男子,卡顿了一瞬,“贺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安眉心微松,露出一个久违的笑意,“我在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祝寻轻哼一声,忽然直直跪倒在地。贺安神色一变,瞬间扑跪在地,将他牢牢接住。
“祝寻?你没事吧!”
“……我有点累,想、想睡觉。”祝寻合上酸涩至极的眼眸,陷入无边黑暗。他在绝境中奋力厮杀、淬炼体魄,更是绝处逢生,找到了控制诡气的办法。
这都过去多久了?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即便是再强的鬼魂体魄,怕是也该累了。
……
再次转醒时,眼前一片黑暗。祝寻几乎是本能性地警惕起来,体内的诡气不间断地冒出,周边不断响起东西倒地的声音。
忽然间,有人冲了进来,急切喊道,“祝寻公子!冷静点!这里是你之前住过的木屋!”
祝寻耳朵动了动,分辨出来人,“缪姑娘,是你吗?”
“是我。”缪深秋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她扶起倒地的木椅,坐在床侧。
祝寻闻声猜测到她的举动,小心问话,“缪姑娘,我的眼睛……”
缪深秋挥出一抹灵力,将附在他眼上的防护结界撤掉,说道,“你双目充血,更被诡气侵蚀,得好好护着。否则就算是你鬼体,这双眼也护不了多久。”
祝寻睁眼,发觉眼前的一切都被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连带着人影都模糊了几分。
也是。
自从他进入无幽烈狱后,就被诡戾之气染了眼,再后来,杀戮充斥了身心,一切都凭借着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哪里还能用眼睛看清什么东西?
缪深秋见他已经了解情况,又重新挥出灵力护住了他的双眸,“你的伤口似乎能够自动愈合,这双大概多休息几日也就没事了。”
“多谢。”祝寻干涩开口,“对了,贺安他人呢?”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缪深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把你一步步地背回来,就已经丢了半条命了。如今高烧不退,无论我怎么给他输送灵力都无用……”
“公子从根子上就弱,两个月前的内伤未愈,却又经常性地跑到崖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他现在的身子骨,怕是一个春寒都能将他带走。”
“这……”祝寻拧住眉头,显然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抱歉,是我的错。”
缪深秋笑笑,转身给祝寻倒了杯温水,抵在他的手心,“这和你又有什么干系?祝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家小公子曾亲口对我说过他很羡慕你。”
“羡慕?”
“羡慕你的潇洒自在,羡慕你的肆意玩乐,羡慕你的三两好友,再或许羡慕其他……”缪深秋比祝寻和贺安都大上十余岁,难免会带着年长的心理。她望着隔壁屋内的贺安,遗憾又心痛,“我们公子聪慧又通透,正道的术法秘诀几乎是一点就透、牢记于心。”
“若能有上一个好身子,恐怕家族弟子里也能有他的一份名声。”
“可他活了这么多年,旁人对他最多的印象不过只是‘贺家的那个病秧子’。更甚至,他们只知贺家有一长女贺岚,完全不知贺家还有一子。”
缪深秋记着贺家主的恩,更盼着贺安能好。只可惜她能力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公子一日不如一日。她内心的自责和愧疚,远远大于她所表现出来的。
“公子从小就被夫人禁在家中养病,从未有过什么朋友。没朋友也就算了,至少还有家人,而现在……”
连家人都没了。
祝寻攥住被角,沉默以对。他曾听闻,贺家是为了不同流合污,不上山讨伐祝氏,因此才被人构陷,有心人更是借机屠门……
更别说贺家的长女贺岚,是因为临海海难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