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毅依然不敢抬头,他就以趴跪的姿势,将封烨将要带领其余人谋反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着实是个添油加醋的能手,直把封烨说成了狼子野心的贼人,竟敢对西羌大不敬。
而他自己,则是对西羌忠心耿耿的良民,绝对不跟封烨同流合污,甚至还多次劝阻过封烨,但封烨就是死活都不听,执意的谋反。
在他的叙述中,他对西羌的忠诚,简直比西羌人还像西羌人,只恨上天投错了胎,没有投在他该来的这片土地上。而是以几里只差,不小心生在了楚国的疆土里。
鬼面祭司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笑,笑声的意味不明,但吴毅却也不敢打断他的笑声,只得中止了自己滔滔不绝的自我剖白。
笑完了,鬼面祭司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便挥了挥手,示意吴毅退下。
吴毅...当然不肯就这么退下,他想要的赏赐还没到手呢。在仆从将他拉下去前,他连忙开口道:“祭司大人,我对西羌的忠心日月可鉴!”
“哦。”鬼面祭司玩味的应了一声,他制止了仆从的举动,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西羌高贵的血统不容外族来污染,但是你为西羌立了功,理当予以嘉奖。”
他沉吟片刻:“便令你去看守采石场,以后那里的奴隶都由你看管,由你来分配。”
吴毅惊喜不已,他一下成了奴隶们的主人,看起来跟西羌人已经平起平坐了。
然而鬼面祭司只字不提奴籍的事,因为归根究底,奴隶只能是奴隶,即便吴毅成了奴隶们的主人,他也依然是奴隶,这些外来的人永远不会被接纳。
但对于吴毅而言,这就够了,他以后就不再是只能日月劳役的奴隶了,他可以去看管别人!
虽然看管的是那些昔日的同族,但好歹他自己不用再做苦工了。
然而,在他当上奴隶们的主人前,鬼面祭司还吩咐了他一件事:“你先回去,在采石场里再待几天,今日的事你知我知,不要外泄。”
“是!”吴毅连忙应了一声,但应完了,他又察觉了不对。
听鬼面祭司这意思,他竟然不准备立刻派兵去将那只带坏了整群羊的坏羊拎出来杀头,反而要吴毅再回去,跟封烨待在一起。
吴毅不知道鬼面祭司这是要做什么,哪有知道了有人要谋反,偏偏还按兵不动,甚至不做一点准备的。
但鬼面祭司的想法也不是他能揣度的,他也无法过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草棚里,不将今日的事外泄半句。
为了防止封烨发现不对,他还特地避着跟封烨直接接触,不让封烨看到他的神情。
他努力的保守这个秘密,但是,这场本该无人知晓的对话,却被方阳和曹子睿撞了个正着。
即便无法对幻境里的人造成影响,郝沉也一直跟在封烨身边。但方阳和曹子睿不同,他们有时候会去周围逛逛。那天因为是西羌难得一见的节日,远方城区的灯火又很绚丽,两人便忍不住向往外面走一走。
他们不敢走的太远,便只在采石场附近转转,好巧不巧,正好被他们看见了吴毅拦住鬼面祭司轿辇的这一幕。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跟着吴毅来到了鬼面祭司的府邸,旁听了所有的对话。
方阳听的牙根痒痒,只恨不得冲上去拎起吴毅的衣领,将其臭揍一顿,这个人根本是颠倒黑白,封烨救他那么多次,他却恩将仇报!
但方阳再如何生气,却也动不了吴毅的一根毫毛,他一脚踹过去,只是踹了个空,他的脚直接穿过了吴毅的身体,而幻境的人压根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曹子睿拦住了方阳无意义的举动,他制止了方阳,然后在方阳冷静下来后,一起跑回了郝沉这边,将吴毅在外面做的事告诉了郝沉。
郝沉听到后,虽然愤怒,却并不意外。早在吴毅之前作出的种种举动上,他就意识到这个人并不可信。
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封烨,也一定不会相信吴毅。但偏偏,眼下的封烨,是年轻的,还没有多少识人的经验的封烨。
更何况,吴毅是与他最亲近的同族,是唯一会与他说话的朋友,平白无故,他自然不会对吴毅生出怀疑。
封烨的计划已经外泄,那么三日后的行动必然不会顺利,郝沉想要提醒,但就像方阳揍不了吴毅一样,他也无法跟封烨说话。
他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封烨对吴毅的反常毫无所觉,睡前甚至还会跟吴毅聊聊朋友间的知心话。
随着日期的临近,郝沉的心里也愈来愈焦躁,他不知道在那一天会发生什么。
他便想要从鬼面祭司的举动上来推测一二,但离奇的是,即便知道了封烨的计划,鬼面祭司也没有任何准备。
他没有调兵,没有派人监视封烨,他像是对封烨将要起兵的消息毫不在意。
郝沉的疑惑也是吴毅的疑惑,他们不明白鬼面祭司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一直到今天,封烨等人来到了这斗兽场中。
在与无头鬼的决斗开始前,吴毅偷偷观察着斗兽场的守卫,想看看是不是埋伏着重兵,只等封烨一挑事,就跳出来将其拿下。
然而他观察了半天,发现今日采石场周围的守卫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差别,吴毅不免有些着急。
他已然将自己代入了西羌人的角色,害怕封烨这个乱臣贼子会谋反成功。
但转念一想,无头鬼那样强大,封烨根本就战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