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蛇神献礼,这一步是祭神仪式高潮的前奏,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将封烨推下九步崖的时候了。
“封烨,时候要到了。”那含着笑意的声音又出现了,他为封烨奏响了最后的倒计时。
封烨并不理他,死亡将近,他却没有多少的恐惧。
他依然看着下方,看着那些麻木的眸子。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样眼睛很眼熟。
不是因为他认识这些人,而是因为...他似乎在某些地方也见过这些冰冷麻木的眼睛。
如出一辙的冰冷,如出一辙的麻木。
但是到底是哪里呢...
封烨突然有些迷茫,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但他之前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少年才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些冰冷麻木的眼睛呢?
突然有个影子从他眼前掠过,或许也没有影子,仅仅是他的幻觉。
他好像看到了一只飞蛾,又好像没有看到。
他用力的眨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前却换了副天地。
他看到人,很多很多人,就像今日九步崖下的人一样多,但这里又不是九步崖,甚至连西羌都不是。
不需要任何人告知,单从周围人的服饰和建筑上就可以判断。
但这里虽然不是西羌,却又与西羌有某种意义上的相似,依然是他独自站在台上,封烨往上看了一眼,头顶悬着套脖的绳索,这是绞刑架。
而台下,封烨扫视过去,又看到了那些眼睛,跟西羌的那些奴隶们如此相似的眼睛。
不,不是相似,根本是一模一样。
封烨有些怔愣,在他怔愣的功夫,眼中的世界像是燃烧的画卷,在他眼前焚烧殆尽,焚烧殆尽后,世界再一次换了模样。
他又来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国度,这里的人也穿着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衣裳。
但不同中却也有相同,那就是他依然站在台上,满眼麻木的人站在台下。
这次是斩首台。封烨看着头顶的铡刀心想。
没过多久,世界再次开始焚烧,焚烧后也如之前一样,露出了下一重世界。
似乎只是很短的时间,封烨却看到一幅幅异国的画卷在他眼前焚毁,一幅又一幅,相同,又不尽相同。
国家在变,场地在变,人群的服饰在变,却唯独某些东西没变。
他们的眼神没变,封烨的结局也没变。
他有时在绞刑架下,有时在斩首台上,有时又在万军包围的孤崖边。
种种种种,数之不尽。
他却永远都只有一种结局,唯一的结局。
像是无法打破的魔咒,也像是无法跳出的轮回。
这些片段式的场景荒诞又短暂,像是黄粱一梦。
但封烨知道这些不是梦,好似上锁的匣子被撬开了一点边角,尘封的记忆也泄露了些许,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荒诞的场面,都是他曾经所经历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至于他为何会经历这些,为何会陷入这样噩梦般的轮回...
封烨想要知道,却无从弄清答案。
他内心突然升起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急切,连带着摧毁一切的破坏欲,他不想再一遍遍的回忆这些记忆,他想要弄清楚,如何跳出这个轮回。
血液在沸腾,那些外来的力量响应他的心情变化,在体内奔涌。
就当他准备毁掉眼前的一切时,他又看到了那个从眼前掠过的影子。
并不是现实,而是又一重回忆。
不过这次的回忆距离很近,就发生在一周前,他遇到那只飞蛾的那天。
飞蛾停在他指尖,两边的羽翼颤动着,像是有话想对他说却无法宣之于口。于是,它便用行动来倾述。
封烨眼见着,眼前的这只飞蛾如他记忆中一样的,撞上了那行将熄灭的火把。
火焰蹿高,飞蛾的残躯在烈火中燃尽。
飞蛾扑火,这就是自不量力的结局。
就像封烨自己所做的一切一样。
飞蛾扑火,自不量力...这就是那只飞蛾想要告诉自己的吗?
火焰愈烧愈烈,明亮的火光驱退了周围的寒夜,也驱散了些许封烨眼中的y-in霾。
他突然怔住了。
不,不是的。
像是醒醐灌顶,又像是如梦初醒,他突然懂了。
“咚咚咚!”耳边的鼓声愈来愈急促,仪式的高潮时刻也愈来愈近。
封烨睁开了眼,眼中又变成了熟悉的九步崖,和熟悉的人群,他至始至终都站在崖边,未曾离开半步,刚刚他所见的一切都像是虚幻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