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月没有听清,手立刻停了下来:“疼吗?”
予霖摇摇头。
云青月这才接着擦药,小心的就仿佛手中是什么易碎品,而不是一个半仙的手。
对于云青月来讲,提起眼睛的事,在他人面前其实也不算容易,毕竟那件事分割了他的整个人生,但这是予霖,予霖是不同的,哪怕他现在不记得。
这个人是他生死相付,愿意共度一生的人,在这个人面前,那些一切的苦难,忽然就变成了我遇见你的路上的一个污水坑、一个小小的拦路障。
染脏了,摔伤了,也就迈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我还能遇见你。
“你知道对于我来说,哪怕未曾拥有仙体之前,这些小伤也算不了什么的,过几个时辰就会愈合的。”云青月的温柔太好,予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用着太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还……”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啊,甚至可能,我和他半点都不一样。
五百年的时间,从里到外改变一个人,容易的很。
“就这样放着不管,愈合之前你还是会疼。”云青月擦好药,抬眸道,“玄英,如果今天这样手上全是血回来的是我,你会不会气我?”
予霖:“自然。”下意识回答完,他才发现中了云青月的套。
“那便没什么好问的了……几个时辰后就会好,就不用包着了,晾一晾好的快些,小心别碰到手指。”云青月松开予霖的手,笑道,“我受的也不是什么重伤,玄英为何生气?”
予霖道:“你是血r_ou_之躯,与我是不一样的。”
云青月道:“如何不一样?都是父母生养,恩师教导着长大的,一样的血r_ou_之躯,玄英,没有不同的。”
眼前只有世界众生的人,往往会遗忘自己原来也是众生一员,会遗忘哪怕九天神佛……也不是不会死的。
“反正你这人总是这样,幸好我不会习惯。”云青月笑道。
好像这厮完全遗忘了,总是受伤要么昏迷要么断腿,然后把予霖吓到的是自己一样。
嘛,反正现在也不记得,形象是一定要好好打好的。
予霖小心捧着左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许久,才在云青月的注视下轻声道:“……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下一刻,云青月话锋一转,挑眉道,“不过既然予霖道长都这样说了,我是不是可以讨要些酬劳,毕竟我大半夜不睡觉,一直靠着道长的风姿撑到现在,也是很辛苦的啊。”
先行翻窗户入室的是谁?反正不是他!
予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还是道:“什么酬劳?”
这么正经?
云青月笑了一声,道:“白天的郎君,道长也叫我一声听听?”
四周突然安静了。
“……哎,我开玩笑的!”云青月急道,“玄英,玄英你冷静啊!不管是星回剑还是冒烟现在都不是时候!”
予霖一把将星回甩到桌上,愤愤道:“你就不能有一刻不要消遣我吗?”
“我哪有,我很真诚的,玄英想让我叫你什么可都行!”云青月举手投降,心中却快笑抽了,他果真一个个称呼道,“玄英,道长,师尊……”
予霖:“胡说什么!”
云青月:“……玄英哥哥。”
予霖一愣,绯红悄然爬上脖颈,身上的灵力立刻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翻腾起来:“云青月!”
云青月笑的快下桌子底下去了,举手道:“我在,我在!注意时间啊玄英哥哥,别人都睡觉了!”
予霖终于炸毛了:“你还叫!你——”
窗户框忽然像是被疾风吹动一般,以轻微但极快的速度颤抖起来,两人同时向那边看去,予霖快步走到窗边,两指抵上窗框,感受着什么。
“予霖,感应到了吗?”满面严肃的守心不知何时过来,正色道,“窗外突然增加的鬼气,那是……你为什么在这?”他的严肃在见到云青月的时候化为了乌有。
云青月站起身,理了理衣襟,道:“你猜。”
守心:“……”
予霖打开窗户,窗外漆黑的世界不知何时竟被披上了一层好似鲜血般的红绫,举目望去一望无际,白雪红绫相衬,连月光都染成了血红,荒诞诡谲却又缱绻艳丽。
予霖沉声道:“百鬼夜行。”
世人口口相传还是会出差错的,这不是什么红绸,这是红绫,只有y-in间之人才会用到的红绫!
外面突然安静的可怕,连鸟雀之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毛骨悚然的感觉浮现在心头,云
青月来到窗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纸钱。
守心看着那些红绫,眼中神色莫名。
云青月道:“我方才就在想,为什么听不到其他人的呼吸声了?”
那些住在这个客栈中的客人、伙计、老板。
星回剑瞬间出鞘,夺目耀眼的青色光芒如流水般笼罩了整个客栈,云青月感觉一种沁入心肺的清凉感充斥身体,那些属于这个人世的声响——鸟鸣、呼吸,甚至是衣料摩挲声,终于回到了耳畔。
窗外的世界在几人眼前碎成了无数块,而后消散无踪,恢复了予霖回来时看到的一草一木,视野之中没有一段红绫。
云青月:“障眼法?”
“差不多,”守心道,“世界上能察觉到鬼王所布幻阵不对的地方的,你是第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