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他突然与这个童话故事有了点奇异的共鸣。
没有沉默太久,沈峭寒礼节性地回答:“还没有。”
事实上他并不打算结婚,但这一点没必要特意向周亚旻提及。
周亚旻没试出想要的答案,也知道两人如今的圈子已经不同,没说什么给沈峭寒介绍对象的话,只笑了两声:“你这么厉害,将来肯定不缺人追。”
随即换了话题,聊起音乐上的事。他以前的家境也是不错的,小时候还和沈峭寒一起学过钢琴,如今谈起古典西洋乐,也能说上来点儿东西。
“说起来,你当初要去法兰西的时候,我还想着,大学的时候也去那边进修,也学学小提琴,回头可以子承母业。”周亚旻靠在沙发里,感慨了一声,“谁知道世事无常呢!”
听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沈峭寒这才顺着问了一句:“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深造?”
周亚旻一哂:“我高二的时候,我妈查出癌症,晚期,我记不清花了多少钱,反正连我家房子都卖了,送到最好的医院去治,她也就撑了不到半年。”
他提起往事,一脸唏嘘:“后来……嗐,还没到年底,我爸就带了个女人回家,大着肚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怀上的。我跟他吵了一架,跑到我外婆家去住,再也没理他。然后就……高考也没考好,上了个三本,认识了赵哥,毕业就跟着他混了。”
说着,他又嗤笑一声:“好在我妈当初说什么也按着给我存的十万块钱不让动,我才有本钱跟着赵哥一起投资这间酒吧,不然指不定也进了那家伙小老婆的腰包。”
沈峭寒万没想到周亚旻的背后有这一摊子破事,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略尴尬地喝了一口果汁。
周亚旻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其实也没差,我这不也学了吉他,也没离开我喜欢的音乐,挺好的。前两年我还听说他小老婆酒驾撞了人,嚣张跋扈地报他的名字和职位,要把事儿压下去,后来他反倒被上面lu 下去了。呵,这就叫因果报!”
这些事沈峭寒不方便置评,就只静静听着,没有表达任何倾向。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酒吧后面通往宿舍院子的门被推开,陶筱素面朝天,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t恤短裤,踩着一双人字拖来到酒吧场子里。
仿佛刚才不知道周亚旻与沈峭寒在这里似的,他微微一怔,才向两人打招呼:“亚旻哥,沈……呃,沈哥。”
见到陶筱出来,周亚旻不禁皱了眉头。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了沈峭寒一眼,扭头冲陶筱问:“你出来干嘛?今儿晚上又没表演,不玩儿游戏啊?”
陶筱的视线在周亚旻和沈峭寒之间转了一圈,忽地勾起嘴角,笑着说:“在宿舍窝着浑身骨头僵,出去河边溜达会儿。”
说着推开酒吧大门,径自走了出去。
等到站在日头下反s,he着刺眼光芒的河边,方才陶筱脸上堆砌出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沿着河边林荫道一路走到酒吧街的尽头,隔着车水马龙的主路,看向对面的街道和胡同。
胡同口一棵槐树下面,穿着纯白老头衫的大爷正摇着蒲扇,靠坐在一张藤椅里。他的身边,有两条狗正追逐打闹。
也许是跑得累了,其中黑色的那只很快靠进老大爷的怀里,伸着舌头呼哧喘气。大爷心情似乎不错,伸手揉了揉黑狗的脑袋。另一只黄狗见状,也凑上前,硬生生把黑狗从老大爷怀里挤了出去,就好像在吃醋似的,还伸着爪子扒拉了两下。
陶筱看着这个场景,忽然就觉得他要是能变成一只小狗就好了,就可以不管不顾地往周亚旻怀里一挤,把什么沈峭寒、李言睿之类的都挤到一边去,也好过现在这样,为了顾及周亚旻的感受,强迫自己假装不在意。
人行道的交通灯由红转绿,陶筱却待在路口,没有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光越过胡同口,探进对面幽深寂静的狭窄巷子里,最后凝聚在被层层灰瓦遮挡了一半的巨大枣树上。
那里就是他和周亚旻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时他刚从老家跑来燕市,本来是豪言壮语要找到他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爹来的,结果却不得不为生存奔波。
那时候的他,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为了生活下去,他谎报了年龄,辗转在胡同的小吃店、小卖部之间,打一些零工。
某天,他刚刚结束工作,从店主手里领到有零有整的八十五块五毛钱,谁知还没走出巷子,就被一群小混混追上,强行让他把钱交出去。陶筱自然不愿意丢掉辛苦赚来的钱,于是冲突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他当时身子单薄,又孤零零的,最后被那群混混堵在了墙角。
后来,是路过的周亚旻喊了一嗓子,几个混混认出他是“赵哥”身边的人,才最终放过了陶筱。
或许是看陶筱脸蛋长得漂亮,或许是看他身段可塑,周亚旻问清了他的情况,当天就把他带回“淆”,让赵光耀掌了掌眼,最终将他留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他们本来是想让陶筱做服务生的,后来周亚旻发现了他对音乐节奏的把握相当准确,肢体也足够协调,就开始找各种跳舞视频来让他学……果然,只自学了一年舞蹈,陶筱就成了“淆”的舞者“头牌”。
如今,他年纪渐长,又从周亚旻的人生经历里悟出了一些事,不再想着找他那位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的爹——有这个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