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问你,皇上此举,所谓何意?”
裴陌有幕僚不问,却来问她。
况且这事不是摆明了裴陌手握兵权太久了,又有威名在外,皇上忌惮,所以才会做此举动。
她听着雨声,过了好半天没回声。
裴陌把茶杯放回茶盏上:“前些日子碰见许大人,同他聊了一会,听闻你在御史台差事做的不错,为父甚是欣慰,日后也必得好好做,免得……”
话到此,未再说下去,手在茶盏上摸了一圈,就静静的坐着。
她细看,裴陌的鬓角已经白了好些。
裴陌是白手起家,一路靠着满腔孤勇和热血,从无名无姓的兵卒做到率领十万兵马的将军,如今,得到的一切说没也就没了,怎么能不喟叹。
“无事,你回去吧。”裴陌说到。
“那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走出厅子,外头雨还在下,穿过廊道,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对着院子,吐出了方才想要对裴陌说的话。
伸出手,接住从屋檐上滴下来的水。
阿辞远远看着公子,脸长的清秀俊朗,在京都里,也算的上是翘楚了。
想到前些日子,在丫鬟的房里,无意间瞧见承欢放脂粉盒的柜子里头,压着公子的笔墨。
云儿喜欢公子,西宅同云儿亲近的大多都能瞧出来些,可承欢,难道也喜欢公子吗?
她晃了晃脑袋,想这么多做什么,左右不干她的事,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喜欢公子。
她的出身低,不比云儿和承欢,做个公子的通房都是抬举她了,她可不敢妄想这些。
“公子。”她走近说到。
裴清越回头。
“裴老夫人让奴婢过来传话,说是公子若是跟侯爷聊完了,便带公子过去。”
“知道了。”
自从蒋尔岚带着裴清安来了府里之后,裴老夫人便看她看的紧了,许是怕外人瞧出些什么。
到了西宅,裴老夫人已经传好晚膳了,只等她来。
“娘。”
“清越来了,坐吧。”
裴老夫人拍了拍旁边的位子道,她坐下,裴老夫人便遣退了下人。
起身给她盛了一碗酸萝卜老鸭汤:“这夏日里闷热,听云儿说你近日胃口也不太好,这酸萝卜老鸭汤开胃又滋补,先喝一碗?”
说着把汤碗放到她的面前。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色澄亮,偶见几滴油珠。
“味道如何?”裴老夫人问道。
“很鲜。”
“方才你父亲让你留下,可有说什么?”
她仔细思忖了一会,想着前朝的事,还是不要同裴老夫人说比较好,免得她老人家想太多了。
她接着喝了一口汤:“不过是一些前朝的小事,不值一提。”
裴老夫人坐着,也没吃菜,接着说到:“那个蒋尔岚,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界不高,心机却不浅。”
“前些日子听南苑的丫头说,蒋尔岚私下里有在念着管账本的事。你说她才来府里多久啊,就生出这种不安分的心思来。”
她埋头喝汤,听着裴老夫人念叨。
“我说,你也得小心着点,保不齐她把裴清安送到你这来,没安好心呢!你要不找个机会,辞了吧?”
“嗯。”她点了点头。
裴老夫人接着说:“前些日子虽然出了梁韵真那事,你爹也不大提成亲的事了,但是你这样老是不成亲也不是个办法。”
她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然后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看着她道:“我已经让李嬷嬷私下里派人去周围的郡找找,有没有小门户出身的,模样也算周正的,到时候嫁进来也能听话些。”
“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毕竟,也是个姑娘的一生。
裴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如今,老爷成了侯爷,你便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还在御史台当差,身份高贵。”
“若是嫁了你必是个正妻,且不会有妾和通房,封诰命起码也是二品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旁的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做梦都没有的待遇,若得了这些,只是让她本分些有何不妥?”
裴老夫人说的,好像确实挺在理,她一时竟也无话反驳,便沉默着。
用过膳,裴老夫人便回去了。
她在西宅,坐在屋前,拿起蒲扇,周围放着熏蚊虫的香料,被雨打s-hi了,还有些淡淡的味道,蛐蛐的叫声音越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