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脑内全息投射”这一核心技术的发明,不止各种娱乐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职业也应运而生。
——游戏投射制作人。
将自己的大脑想象注入投射工具,形成可被大脑读写的大体轮廓或者设定,之后再用编写的光脑进行细节上的精修,最后建成游戏,投放市场。
元子谦就是这样一个游戏制作人。
他从自己十岁那年起,就发现了自己的爱好所在——他对母星已经消亡隐匿于毁灭的那段历史,保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兴趣。
在全系游戏兴起后,他便有了一个愿望:他做这样一款复古的全息幻想游戏,要把他深爱的一切在娱乐中带给大众,把他们遗落的历史潜移默化地还给众人。
直到今天,元子谦为了这个目标足足奋斗了整整十八年。
几乎是他三分之二的人生。
“为了这个游戏世界,我做了十八年的设定,”元子谦抱着自己的头喃喃道,“或许在某些地方,我收集的资料还不够多,让它还不够考据,然而我已经投注了自己的全部努力。”
元子谦已经竭尽他全部的力量。
《母星纪元》是他做下的第一款娱乐游戏,也是他做下的唯一一款游戏。
他的手稿记录足足储存了十二个光脑那么多,连新手村小镇里每个n的衣物都是他亲自一笔一笔地画出,每一件衣服都绝不相同。
元子谦把所有的一切都投入这款游戏中,因为太过专注,没有余力分给外物,他从小到大都是旁人眼中的“怪人”。
只有在高等教育期间,他终于遇到了他的同学,他的朋友,唯一能理解他的知己,他志同道合的合伙人……他生命中最大的骗子。
一开始,郑亚钧是元子谦生命中难得的朋友。
他接近元子谦,听元子谦着迷地向他描绘那个世界,对他阐述自己的看法,用梦幻一般的语气,勾勒出那个世界的雏形。
他还给元子谦提出了很多建议,虽然由于他本身的外行,和对母星历史的不够了解,那些建议通常都非常幼稚可笑,但对元子谦来说,他的理解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财富。
他像是珍惜自己的创意、珍惜自己的眼珠一样珍惜着这个难得的朋友。
这个朋友从来都不会对他抱怨,会静静坐着聆听,把元子谦那些奇妙的想法照单全收,甚至还鼓励元子谦早些开始试验,赞扬他现在做的准备已经非常充足,完全不用等到那么久之后才开始游戏的创作。
在郑亚钧三番五次的催促之下,元子谦动心了。
——他那时还不知道,郑亚钧曾经窃取他的创意,妄图复制出一个他嘴里的“母星纪元”,只是最后失败了。
没有元子谦这样疯狂的热爱,没人能够打造他口中那样一个引人神往的魅力世界
在高等教育快要结束的时候,郑亚钧问元子谦:“你的这个游戏,我能不能入股?”
没想到郑亚钧居然信任他到愿意与他共同进行一番事业。
元子谦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后来想起那一刻,元子谦就觉得,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愚蠢啊。
郑亚钧用现金入股,元子谦则以技术入股,两人各占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五十。在公司建成之后,元子谦就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母星纪元》的建造之中。
至于公司中其他的事物,则全部交给郑亚钧。
一年后,《母星纪元》横空出世。
可以想象,元子谦十八年来贯注了全部心血的游戏甫一上市,就饱受好评。
“可是……”说到这里,元子谦又怔怔地流下泪来。
“我失去了它……我自己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
早在母星时期,多加投资,稀释创始人的原始股,最后再把创始人开除出原公司,就是资本常用的手段。
到了星际时代,这一套变得更为精妙而难以察觉。
像是元子谦这样的普通人,在整个流程里甚至只能扎着手置身事外地看着,全程都无法做出有力的回击和反抗。
《母星纪元》是他一手创造的游戏,然而如今他却失去了。
元子谦的初衷是做一个好玩的游戏、一个处处充斥着历史回忆的游戏、一个时间线会随着历史的变迁同步变化的游戏,一个大家都会露出欢笑的游戏……
他知道游戏的本质还是要收益支撑,所以也不介意在游戏中设计了一些氪金点。然而在郑亚钧的眼中,他做得太少了。
郑亚钧不想要好玩的游戏,他是个资本家,他要能赚钱的游戏。
元子谦的梦想和情怀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即使元子谦是这个游戏的父亲,是这个游戏的创始人。
不止一次的,元子谦抗议过郑亚钧对于游戏做出的改动——那使游戏变得古怪、僵滞、仿佛只披了一层母星过往的皮,内核里还是一个庞大的、只知道索要金钱的机器。
郑亚钧也对元子谦提出了抗议。
他说:“你太碍事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于元子谦来说,简直如同一场无法回忆的噩梦,一场泡影,一场他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现实。
先是手里握着的股份突然就稀薄于无,然后他突然就被告上法庭,强加了诸多窃取公司机密、拖欠员工工薪、挪用公款等等的罪名。
郑亚钧示意法庭剥夺了他全部身家,这才免去他的牢狱之灾,而之前签过的重重条例,则保证元子谦一辈子也还不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