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须男人思索片刻,咧嘴笑道:“沈太傅说的情真意切,倒真是为在下着想了。”

沈玉蓝拱手道:“不敢。”

男人垂眼看了看半死不活的秦疏,而后把目光放在沈玉蓝身上道:“本将军就算一时放过罪人秦疏,可沈太傅私藏朝廷重犯该当何罪?太傅饱读诗书j-i,ng通律法,也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啊。”

沈玉蓝不作答,垂眸道:“闻将军在府外静候两日,就等着这么个时候吧。”

男人摸了摸短须颇为自得道:“不错,沈太傅油嘴滑舌,指不定钻空子,特意等人赃并获之时,让沈太傅无话可说。”

“幼灵知法犯法自是无话可说,不过闻将军要将幼灵与秦疏带到何处审理?”

“罪人秦疏谋逆一案向来是左丞相在查,当然是带犯人去丞相府中审理。”

沈玉蓝道:“大圭律法中牵涉谋逆乃是大案,皆是由大理寺审理,怎交由左丞相手上?”

男人面上微有薄怒:“此事无须你此等罪人在这里跟本将军辩讲大圭律法,这律法也有变通的时候。”

沈玉蓝不语蓦地鞠躬行了一个大礼,男人惊异躲过道:“这是作甚,就算是行叩首跪拜,本将军也不会徇私枉法放你走的。”

沈玉蓝起身不紧不慢道:“幼灵这是在代替闻将军向大圭武皇祭灵,法者,上之所以一民使下也,闻将军方才所言,难不成是质疑武皇修定律法本心吗?”

男人被扣了这么大一顶高帽子,瞬间恼羞成怒,指着沈玉蓝的鼻子道:“沈玉蓝你少在那里装腔作势,搬出武皇帝!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沈玉蓝眼神一凛振声道:“闻将军忤怠武皇天灵是为臣不尊,还妄图替左丞相代俎越庖接管此案,幼灵有罪,那闻将军便是一样有罪!”

正要围住沈玉蓝的官兵们听他振振有词,脚步微顿互相生望。

男人见手底下的人竟然对沈玉蓝畏怯,怒吼震慑道:“还愣着作甚,还不讲此罪人绑了。”

将军一声令下官兵们不再犹豫,把沈玉蓝团团围住,将双手缚之。

途中沈玉蓝也无做反抗,即使双手被缚也是泰然自处,眸中从容,姿态清高犹如皎月明洁,气度飘然让人不敢亵渎。

男人冷笑一声,心想要是入了牢房看这沈玉蓝再如何镇定,高声道:“带走!”

正要押着沈玉蓝出府时,太傅府外一顶朱红官轿落地挡住了众人去路。

男人呼道:“轿中何人?为何挡住本将军押解犯人。”

官轿红幕掀开,一个身穿绯色官服,腰缠枝花卉金带的男人缓缓走出,脸色青白消瘦,整个人犹如根柳絮似的,仿佛一阵风儿就能将其吹走,他咳嗽几声缓缓道:“闻将军这是押着犯人去哪儿?”

男人面露惊色鞠身行礼:“见过大理寺卿,回钟寺卿,正是要押解犯人沈玉蓝回丞相府审问。”

沈玉蓝一看此官员,乃是大理寺卿钟严,他和这钟严不过点头之交,为何此时出现在此地?

钟严语调拖得沓长:“闻将军,沈玉蓝乃是当朝太傅,怎么也是先交给大理寺审理,再由皇上定夺是否该交由左丞相二查。”

男人见钟严是来者不善,语气冷硬了几分道:“钟寺卿,沈玉蓝牵涉的乃是罪人秦疏的大案,而此案得以浮出乃是左相日夜监察功劳。左丞相亲自审理此案是为陛下分忧,解决大圭要患,如此这般钟寺卿也要拦乎?”

钟严高声大笑,笑的连头上乌纱帽东倒西歪咳嗽起来,渐渐停下才道:“闻将军此言差矣,律法自有规章法定,闻将军若是一意孤行,便是破坏大圭律法。将军负从四品五官之阶,应自知明慎所职,毋以身试法。如若还想强行带走秦疏与沈玉蓝二人,休怪本大人不客气,把此事禀告给皇上,再让皇上来定夺此事。”

武官通常直率,不如文官忍气吞声,男人一而再再而三被沈玉蓝和钟严挑衅,顿时腹中升起一团怒火,几乎是狠狠的死瞪着对方,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还是一旁的年轻官兵苦作眉头低声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

男人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钟严又看了看沈玉蓝,眼神y-in鸷道:“好好好,且看你们如何迎受左相怒气!我们走。”

众官兵扬长而去,沈玉蓝顾不上解开双手束缚,俯下身来查看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秦疏,他侧耳于秦疏胸膛,虽然微弱幸好仍是有呼吸,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钟严于寒风中颤巍,摇摇欲坠,沈玉蓝站起郑重向他鞠身行礼道:“多谢钟寺卿相救。”

钟严托了他一把道:“太傅要谢的不是我,而是五王爷。”

“五王爷?”沈玉蓝不禁疑惑道。而后回忆起在花萼节拜宴上,姚乘凤执起他的手轻柔摩挲,眼神轻佻言语荒唐。

钟严颔首道:“太傅虽然摆脱左相为难,但依是戴罪之身,这样我不便将你双手解开,还请太傅跟着我去大理寺牢中受审。”

沈玉蓝将昏迷中的秦疏扶起,秦疏虽然瞧着j-i,ng瘦,可没想到竟然这么沉重,沈玉蓝吃力将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揽着他的腰部对钟严道:“幼灵还有一事相求。”

“太傅请说。”

“秦疏身负刀箭之伤,虽目前性命无碍,却不知何时清醒,寺卿能否请一位大夫来狱中为秦疏医治。”

钟严颔首道:“我这便让人去请,太傅请上路。”

沈玉蓝垂眸道:“多谢钟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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