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澍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反应。
“听说昨天上课你们在看电影啊?”于荣霞接着问,声音拔高,“好看吗?你们还挺嚣张的,巡堂老师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台下没人敢说话,个个含胸驼背,心虚地低头看桌面。
只有陈澍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目光坦荡,坐得笔直。
但于荣霞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陈澍一眼。
窗外阵阵滚雷声一声接一声,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可以把整个天空劈开一半。
哗啦啦一声,倾盆大雨瓢泼而下,s-hi漉漉的潮气带着寒意,瞬间窜入室内。
台上的于荣霞开始了训斥,语气尖酸刻薄,言辞毫不留情。
只不过,这一次,她斥责的对象,换成了陈澍。
在雷雨声和于荣霞尖利斥责声的交织中,林听雨闭上眼睛。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没过两天,校园里各种流言蜚语骤然四起。
林听雨也听到了一些,无非不是说陈澍得罪了班主任,所以失宠了,被于班主任撤掉了课代表职务。
林听雨是真的很担心陈澍。
陈澍这几天愈发沉默寡言,平日里他脸上的表情本来就少,最近眉宇间更是笼罩着疲惫的气息。
陈澍心情不好,林听雨的心情也就跟着变差。
课间陈澍用外套罩住脑袋补觉时,林听雨就趴在课桌上,口中含着一颗薄荷糖,呆呆地望着陈澍的背影出神。
他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既救不了自己,也帮不了陈澍,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站在旁边看着。
除了于荣霞和陈澍自己,没有人知道,陈澍并不是因为什么“失宠”而被撤职。
陈澍是自己主动去办公室找于荣霞,要求辞掉课代表的职务的。
那天早上,在办公室里,陈澍站在于荣霞的办公桌前,站得笔直,神色镇定。
“给我一个理由。”于荣霞皱着眉看陈澍,想要发怒,却又碍于这里是办公室,只能忍着。
“我想专心复习。”陈澍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稳,“当课代表太占用我的早读时间。”
于荣霞觉得,自己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当初她看中陈澍,也是因为陈澍这一份坦荡和傲骨,让她觉得,陈澍最后一定会成功。
可现在,让她感到厌恶的,也是陈澍这一份坦荡和傲骨。
怎么会有这么不听教诲的学生!?
“陈澍,你信不信你再这样跟林听雨那种败类厮混在一起,你迟早会被他拖下水?!”于荣霞把手中的红笔搁到桌面上,对着陈澍冷笑一声。
“与他无关。”陈澍平静地说。
“陈澍,你忘记你是来复读的了吗?你能保证你这一次不会再失败吗?”于荣霞眼神锐利,咄咄逼人地问,“如果你再考不上,你该怎么办?再复读一年吗?”
“不会的。”陈澍回望着于荣霞的眼睛,坚定地说,“不会失败。我心里有数。”
“呵。”于荣霞从鼻腔里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她扯了扯嘴角,“你心里有数?行,我就等着看。”
“那么老师,”陈澍听出了于荣霞言语间的讥讽,他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辞掉课代表的事情,你同意了吗?”
他已经站在办公室里被于荣霞骂了一个早读了。
“……你先回去吧。”见陈澍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于荣霞头疼不已。
她冲陈澍摆摆手,不想再看见他。
陈澍冲她略一颔首:“老师再见。”
再后来,就是那样了。
这里天在校园里疯传的那些谣言,陈澍也不是不知道。
已经有好事者在课间时跑到他座位前,满脸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陈澍陈澍,听说你得罪了于荣霞所以被撤职了啊?”
陈澍只觉得这种人既恶毒又滑稽,他根本懒得回应他们。
什么“得罪于荣霞”、什么“失宠”,就像他们谣传的那些“陈澍他爸是雀山市财政局局长”“陈澍是官二代”“陈澍和某某校领导是亲戚关系”一样让人啼笑皆非。
不去听不去管就好了。
但陈澍显然也高估了自己的抗压能力,他毕竟不是一个机器人。
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多了,走在校园里,一些陌生的同学总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好像在欣赏马戏团里的奇珍异兽一样。
再加上于荣霞最近对他的针对确实非常明显,陈澍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学习压力也很大。语法很难懂,英语长难句怎么都不会做。
明明每个单词的意思都看得懂,可它们组合成一个句子时,陈澍还是没有办法把它们完整地翻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