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蒋子乐表妹也悄悄对她说:“不瞒你说,我表哥以前也对我做过这种事,我觉得好恶心……”
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纪小优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敢跟她妈说。
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性意识已经隐隐约约地觉醒了,可强烈的羞耻感却让她们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长。
于是两个女孩约定好,每次学完钢琴都要结伴回去,决不能让对方落单。
或许是出于心虚,又或许是因为女孩们总是结伴,蒋子乐没再像那天一样对纪小优动手动脚。
纪小优松了一口气。
但没过两个星期,蒋子乐的表妹突然不学了。
学钢琴的变成了纪小优一个人。
纪小优开始害怕起来。
一到点她就赶紧,火速离开教室,飞快地冲下楼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蒋子乐像掐好了时间一样,每次纪小优刚蹑手蹑脚地冲下二楼,就能看到蒋子乐的房门开着一条缝。
而蒋子乐拿着一包qq糖站在门缝后面,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纪小优开始害怕和异性有肢体接触。
有一天晚上,纪小优她爸洗完澡,只穿了一条大短裤就光着上身从厕所出来,正好被纪小优看到,吓得她连忙躲进了房间里。
纪小优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饭桌上,纪小优旁敲侧击地跟于荣霞吐露出不想学钢琴的想法,可每一次于荣霞都满脸不耐烦地叫她少废话,赶紧吃饭,吃完了去学钢琴。
纪小优提得多了,于荣霞就烦了,直接用手指戳她的脑袋:“你妈每天累死累活地找钱给你花,供你学这样学那样,你看有多少小孩能像你一样学钢琴的?这么好的条件你还不好好珍惜!”
有那么几次,纪小优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可是一看到她妈那张不耐烦的脸,又不得不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想死啊。
十二岁的纪小优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头。
可她不敢。
只能在每次去上钢琴课之前,尽可能地磨蹭,拖延时间。
又或者在放学的时候,想尽办法避开蒋子乐。
可蒋子乐的房间就在连接琴房和一楼的必经之路上。
怎么逃。
除非直接从四楼跳下去。
好几次,站在琴房的窗口边上,纪小优都有一种一跃而下的冲动。
大人们不是都说,长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可为什么纪小优却觉得活着太恶心了呢。
好想去死啊。
纪小优原本以为,她永远都逃不出这个恶心的噩梦了。
直到那一天,林听雨看懂了她的求救讯号。
听完纪小优的倾诉,林听雨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把蒋子乐从二楼窗口扔下去。
他满心烦躁,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找烟。
烟没找到,反而摸到了一把奶糖。
……哪来的奶糖?
林听雨记得自己没买过奶糖啊。
“c,ao。”林听雨没想那么多,只是低声骂了一句,剥了一颗奶糖的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用力嚼碎。
“听雨哥哥,我求你个事。”纪小优抬起袖子擦眼泪,哽咽着说,“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千万别跟我妈说,否则她会打死我的……我,我怕……”
“……好。”林听雨静默两秒,答应道。
纪小优对“被妈妈骂”的恐惧竟然大过了“被猥亵”的恐惧。
林听雨想起了他自己。
在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被欺凌、被群殴是常有的事情,几乎隔三差五就带着一身伤痕回家。
但他从来不敢跟吴女士说,宁可一个人咬着牙给自己上药。
他不信任家长,更不信任老师。
因为他们只会扯开他的伤口,让淋漓的鲜血往外流得更多一些。
“我知道,有时候告诉家长或者老师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遇到不负责任的人,他们不仅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有效帮助,还会用‘受害者有罪论’来质疑你。”林听雨伸手去揉纪小优的脑袋,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两分罕见的耐心,“但是不要怕。你可以告诉我,因为我能帮你解决。”
纪小优没有说话,她垂下脑袋,用手背去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