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林听雨被推了出来。
陈澍猛地站起来。
但陈澍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就被推进了icu里。
看见林听雨被推了出来,坐在椅子上的吴女士连站都站不起来,只知道捂着嘴呜呜地掉眼泪。
她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条从林听雨脖子上拽下来的红绳,还有一块摔成两半的圆形白色玉佩。
陈澍终于知道了,林听雨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下面挂着的是什么。
林听雨跳下去的时候,吴女士吓得把玉佩摔到了地上。
玉佩落地,一分为二。
都说玉佩能够替主人挡灾。
刘飞扬在一旁安慰吴女士。
陈澍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跟她说一句话。
他站起身,走向林听雨躺着的那间icu。
陈澍隔着玻璃去看躺在病床上的林听雨。
林听雨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躺在雪白的被子里,脸色跟被子一样惨白。
林听雨掉下去的时候,正巧砸到了楼下的树上,被树枝挡了一下,最后摔到了铺在地上的那堆小山一样高的衣服堆上,减少了不少冲击力。
医生说,他真的是命大。
除了软组织挫伤之外,只有右肱骨骨折。
可是。
这个“只有”,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的。
右肱骨骨折,代表着,林听雨拿不起画笔了。
除了陈澍,没有人知道,对于林听雨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陈澍知道。
只有陈澍知道,半个多月前,林听雨终于下定决心,报名参加艺考。
那个时候,林听雨笑着对他说,总要迈出第一步试试看。
那时候他眼里终于有了光,生动得宛如一幅画。
那个满身伤痕蹲在角落里的男孩,到底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作出站起来重新尝试着向前走的决定呢。
忽然之间,陈澍眼眶s-hi了。
他伸出手,手指抚上冰冷的玻璃,试图隔着玻璃触碰林听雨的脸。
“那天中午在学校楼梯间,我跟你说我讨厌你,其实那是骗你的。你外套口袋里的奶糖是我放的,别人放在你抽屉里的情书是我扔的。”陈澍低声自言自语,“讨厌你是假的,喜欢你……是真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发起抖来。
“……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林听雨。”
*
第二天早晨的全校例会上,陈澍又站回了队伍最前面。
刚转学来那会儿,他每天都是一个人,站在与他格格不入的人群中,孑然一身。
其实那时候陈澍并没有感觉到孤独。
后来身边多了个酷酷的跟屁虫,每天形影不离,却也成了习惯。
再次只身走进人群中时,陈澍只觉得心底发冷。
“……喂,喂喂,能听见吗?各位老师同学上午好,今天的晨会要通报一则消息……”
“……高三年级一名男同学于上周四从教学楼三楼翻身跳下,企图自杀。经学校查明,这名男生与班主任之间长期存在着矛盾。那天因为一些原本可以解决的误会,该同学一时间想不开,所以选择以极端的方式来处理问题。现在涉事老师已经被停职接受调查,但这名男生的行为给学校风气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现在的未成年人心理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希望各位同学能够学会自尊自爱,珍惜生命。另外,学校也请了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于本周周三到我校开展青少年心理健康讲座。如果哪位同学感觉到自己厌世、抑郁,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的,希望你主动告诉老师或者家长,不要试图模仿这名男生的举动……”
台上的校领导手持话筒,激情昂扬地发表感言。
台下的学生交头接耳,发出嗡嗡嗡的议论声。
“我早就觉得林听雨不正常了,他本来就喜欢男的,不是变态是什么?”旁边有人说。
“我有个认识一个学弟,他们班教室在一楼。那天林听雨摔下去后被送去医院,学弟他们班的男生在教室里笑了一节课。”
“啊为什么笑?”
“他们说林听雨这种人脑子有病,简直是个傻逼,还玩什么跳楼,吓得他们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哎你们说他会死吗?”
“应该不会吧……才三楼诶。而且他掉下去的时候不是摔到了那堆衣服上吗?应该有缓冲吧。”
“我觉得不死也残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