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还洋溢着属于除夕夜的喧嚣,可他们这一块却只有死寂。
林听雨攥紧手指,紧张地注视着陈澍。
须臾。
“好,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一意孤行,最后能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考出个什么分数来。”陈老爷子和陈澍对视了一会儿,反倒笑了起来,“行吧,去吃饭吧,带上小林同学,去和别的长辈打打招呼。”
“嗯。”陈澍淡淡地,“爷爷,新年快乐。”
说罢,他扭头看林听雨:“走。”
“嗯。”林听雨点头,又跟老爷子打招呼,“陈爷爷,新年快乐。”
刚走出没一段距离,有人在后面叫陈澍。
两人回头一看,刚才那位搅浑水的堂姑追了上来。
“堂姑,有什么事吗?”
陈澍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还是保持着他惯有的礼貌。
“没什么,就是我明天邀请了你爸妈晚上来家里吃饭,跟你说一声,记得来啊。”堂姑笑眯眯的,“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堂姑不知道你没跟家里说退学的事情。”
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内疚的意思。
“哦。”陈澍没表情,“不要紧。”
反正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见陈澍没说什么,堂姑话锋一转,又啧啧起来:“不过,你这点跟你爸还真不像。你爸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勇气,也不至于不成器。”
“很不幸。”陈澍抬头冲她笑了笑,“我还真是他亲生的,我也觉得挺倒霉。”
堂姑噎了一下,面色y-in沉:“你这孩子……”
陈澍不理她了,扭头去看林听雨:“走,这里太吵,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便带着林听雨往一处桌席走去。
“老爷子,你看这个阿澍,本来好端端有礼貌的一个孩子,怎么去了一趟乡下回来就变这样了?”身后传来堂姑抱怨的告状声,“那乡下是人呆的吗?还把乡下的穷朋友也带来了,这什么场合……你看他妈也是,大过年的竟然穿一身黑……”
她声音不小,陈澍却好像听不见一样,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其实是习惯了,懒得反击。
如果那些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反击回去,陈澍还不得累死?
越是回应,那些人就越是兴奋。
不搭理他们,他们渐渐就自讨没趣了。
旁边的林听雨一颗心扯得生疼。
可这里毕竟是陈澍家的家族聚餐,到处都是盯着他们的眼睛。
要不然,他肯定扑上去,把陈澍揉在怀里,好好亲一亲。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陈澍那种对所有事情都看得很淡的薄凉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这种原生家庭环境太压抑了。
并不比林听雨的原生家庭好得到哪里去。
林听雨算是解脱了,毕竟他无牵无挂。
可陈澍不行。
陈澍不一样,他被无数的藤蔓勾缠着,束缚太多,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林听雨几乎可以想象,陈澍的未来,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会有多么难走。
他叹了口气。
一顿馔玉炊金的年夜饭,却怎么都吃不痛快。
也就是随便吃了两口,陈澍一直在应付着上来嘘寒问暖的亲戚们,烦透了。
“我们逃吧。”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陈澍扭过头,低声对林听雨说。
林听雨也看着他,嘴角勾着笑:“好。”
于是他们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又无所畏惧地,携手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溜出饭店,终于逃出了闷热的暖气和氛围。
被室外的冷风激了一脸,两个人反倒都松了口气,连迈着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
城市的除夕夜,街头行人也变少了。
只有同样从家中的饭桌上偷溜出来相聚的年轻人,三五成群,漫步街头,高声谈笑。
“太令人窒息了。”林听雨裹紧衣领,感叹一声。
“嗯。”陈澍眸色淡淡,“每年都这样,要一直从初一烦到十五。”
“我家就从来不过年,没有这种烦恼。”林听雨笑,“对了,我们去哪儿?今天是除夕夜,你今晚得早点回家吧?”
“今晚不回去了。”陈澍神色淡定,语气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