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你先回宫去。”皇帝将案上那叠奏章胡乱堆于一旁,口气生硬而冰冷,“先这样罢,明日早朝,将那妖道带上金銮殿。朕要亲自审问他!”
……
第二日,金銮殿上。
今日的早朝,气氛格外肃穆而死寂。群臣无不垂手默然肃立,大皇子一派的官员心急如焚,剩下的那些官员则是悄悄觑眼看着好戏,只等着看皇帝究竟会如何发落。
终于被从软禁中放出来的大皇子神色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憔悴,他看向被拖到殿上的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的术士,眼中迸发出熊熊的怒火,将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如若不是在朝堂之上,只怕他早已如恶虎一般飞扑过去,将那老道狠狠地揍上一通解气。
沈惊鹤也是安分地站于角落之中,神情有些凝重。他同在殿上的朝臣一样,都听闻了天牢内的术士在昏迷前终于交代了自己是受大皇子的指使,这才行下了这等胆敢诅咒皇帝的忤逆之事。然而看今日大皇子对这术士的怒气,还有另一侧三皇子始终面色无波的表情,他心中愈发觉得此事多半只是个陷阱。
——可是依三皇子的城府谋略,他不应该想不到凭借着大皇子背后的势力,这次巫蛊之祸会引起大皇子一派多么激烈的反弹与抵抗,最后也多半能得以消解翻案。皇帝亦不是个蠢笨愚人,他之前一时气急之下将大皇子软禁起来,可是当回过神来,他未必不会觉得这场灾事来得凑巧而古怪。
那三皇子这么煞费苦心安排的一出戏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惊鹤心中隐隐划过一丝不安,他正待再细细思索一番,座上的皇帝却已经深深望着术士开口。
“朕派人在京城及京畿方圆百里的道观都彻查过,并无你的名号。你不是京城之人。”
老道从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急促地呛咳了两声,低声应道,“贫道……贫道的确不是京城之人。”
“哦?那你从何处来,又是如何得进大皇子的府中的?”
大皇子脸色一黑,一手怒指着术士低吼道:“这妖道有一日突然出现在儿臣的府门前,算了大小诸事好几卦,卦卦皆准,又说自己是什么云游天下的活半仙。儿臣一时被他妖法所迷,这才懵懵然请他进府讲道,谁能料到他居然是这种谋逆y-in险的小人!”
皇帝掀起眼皮冷冷瞥了他一眼,如寒冰般没有温度的目光扫过沈卓昊的面容,让他不禁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缩了头闷闷地站回原位,不再吭声。
“朕还没问到你的时候,不需要你开口多话。”皇帝轻飘飘撂下这一句话,又将y-in晴不定的目光转向跪俯在地上的术士,“你从何处来?”
“贫道……贫道自郾城而来,乃挂名在郾城城外的白云观中。”
郾城?沈惊鹤忽然觉得这个地名有一些熟悉,仿佛在哪里曾经听过一般。他皱起眉思索着,却没注意到身旁沈卓轩的身子蓦然僵硬了一瞬。
“我大雍发给道士术师的通关文牒一向慎而又慎,每年也不过只有十余份,且每份都登记在册。然而这其间,并没有你的画像与名号。”皇帝微微俯低了身子,神情变幻莫测,“你又是如何千里迢迢得到京城来的?”
道士整个人都一颤,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惶然无措地左右摇摆着头,口中呐呐低言着什么,却是无人能听清。
兵部尚书邓磊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当即按捺住激动猛然出列,拱手沉声请道:“陛下,臣观这妖道多有古怪,来路不明,说话又糊涂矛盾。这其间必有诡异之处,还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