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很快吩咐身后侍从特去禁宫内找来马车,送沈惊鹤回府休息。交代完毕后,亦不忘命人从私库中取出大批上好的补品尽数送到六皇子府中。
“这些时r,i你就好好歇息着,照顾好身体,别的什么都不要想。”皇帝将目光转回,眼底神色隐隐透出些冷酷和戾气,“那个孽障留下的一堆烂摊子,朕自会亲自好好解决!”
沈卓旻压下脸上y-in色,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行礼,“父皇,儿臣不才,但也愿为父皇分忧!”
“好,好!”皇帝摆摆手,在侍从的围簇之下转身返回殿内,“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这一场逼宫的险情终于得以平息,禁宫内的兵马渐渐散去,也开始有惊魂未定的宫人前来打扫清理着战后的惨况。一具具尸身被拖出宫外,木桶里的清水一泼,便带走了地上凝固成块的血迹,化作血水愈流愈淡地蜿蜒远去。
“六殿下,还请这边请。”侍从恭谨地躬身为沈惊鹤领着路,“御医方才已为您大致处理好了伤口,还留下了一瓶伤药,您回府在歇息前再往伤口上涂一遍。剩下的补品明日一早便会送到您的府上,若是还缺什么,殿下自可再向宫中报取。”
“多谢了。”沈惊鹤道完这一句,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等他坐稳后便缓缓启动,看着因风飘起的车帘外偶尔露出来的昏黑街景,沈惊鹤略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目,深深叹了口气。
大皇子一死,本就云谲波诡的朝局肯定是要愈发地乱下去了。大皇子派系即将被拉下马来的官员,还有随着他们获罪而空下来的那些官位,注定又将引发新一轮的角逐和纷争。沈卓昊的死虽然代表着最后的竞争者少了一人,然而这也意味着三皇子必定更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可想而知,未来的日子又会有多么的严峻。
然而如今最令他深为忧虑的却不是复杂的朝局,而是……
方才梁延眼里那仿佛被深深刺痛到的惊怒与恐惧。
沈惊鹤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肩上的疼痛仍闷闷地传来,连带着他的心头也难受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行动有些冒险。虽然侥幸最后顺利取得了想要的结果,然而梁延眼角发红、隔着千军万马望来的那一瞥,却也让他的心头漫上了无可救药的后悔。
梁延刚才,一定很担心吧?
沈惊鹤垂下头,神情有些低落。他有心想开口让车夫直接调转马头前去将军府,然而他一路低头沉思犹豫,却不觉马车已是快要停到了自己府门前。
“六皇子,到府中了。”车夫在外头唤了一声,替他掀开车帘,将他恭敬地扶下。
“好,多谢。”
沈惊鹤低声应了一句,自己沉默地迈入了府门。也不顾听见马车声就焦急围上来、等看到他的伤口却又惊叫起来的成墨,他摒退了众人,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回了房中,坐在桌子旁发着呆。
外头夜色更深了,星子在团团云层间藏起了自己的面容,只剩下清冷的月光照在枝桠屋檐间,时不时透过窗棂投来几束银华。
木桌上的灯烛无声燃烧着,沈惊鹤坐了半晌,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头的那股低落之情。咬咬牙,他索性直截了当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