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从此之后,沈惊鹤倒是再无什么出人意料之举,黑子落处虽然七零八落、散乱不整,但也并不可称出格。
棋至中盘,白子已在中腹作出大龙,与右上几子隐成呼应之势,优面尽显。沈卓轩虽然已尽量手下留情,但奈不住沈惊鹤左落一子,右下一着,杂乱无章的下法让他纵使有心相助,却也是无能为力。
沈惊鹤望着缠斗厮杀的黑白双方,白皙纤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打磨莹润的黑子,略一沉吟,随即抬起头来,狡黠地一笑。
“皇兄且看我这招如何。”
“啪嗒”一声,信手在上部七四路落下一子。
沈卓轩目光探去,却是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这一子竟宛若天外飞仙,又好似神来之笔,前几十着看似凌乱布局于各处的黑子刹时以三三、星、天元为连结点,奇迹般地全部活净,宛若枯木逢春,重焕新生。原先一边倒的盘面也逐渐变得细微胶着,黑棋抢占绝好点后锐气尽显,白棋只能靠住最大限度的强撑中间的空,双方竟已隐约呈旗鼓相当之势。
沈卓轩看着局势瞬间翻转,惊讶之意溢于言表。愣了片刻后,他愉悦地笑弯了眼,心中满是棋逢对手的欣喜与快慰。
“好,好!真是绝妙好棋!”
原先他竟还以为自己这个弟弟不通棋艺,想方设法地让着他。如今看来,岂用他存心相让,便是放开手脚酣畅淋漓地战一回,鹿死谁手都犹未可知。他研习棋道已有多年,到如今已是罕有敌手,没想到这位六弟初进宫来,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于是沈卓轩不再让手,而是端正心态,真正把沈惊鹤当做一个值得认真相待的对手去看待。
玉桌边对坐的仍是这两人,只是场上气势却是骤然一变。
三尺之局,如今已然成为角立五岳、脉贯三川的战场,白黑士卒缘边遮列,两敌相当。白子腾挪依旧稳健,棋相盘结,广据实地。黑子死地重生后,却是智诈诡行,攻宽击虚,乍缓乍急的步调逼得白子腾不出手来点角。
黑白二子杂乱交错,沈惊鹤仔细推算着场上形势,心中并无一丝一毫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