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这才从惊讶万分的情绪中缓过神儿来,他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好奇与诧异,“诶,美……咳,小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我竟然有缘至此,在这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西南再度相逢。真是巧了,巧了啊!”
说着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警觉地退后一两步,“你你你……你不会是,过了这么久又反悔了想杀我吧?我可是老老实实听了你的话,这几年都没有再靠近京城一步,只顾着云游天下救济四方了!你要是这时候杀了我,不光以前被我救过的那些病患会伤心失落,便是连未来本有机会被我救治的病人也会叹惋不已……”
沈惊鹤微微皱起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人还是如此的聒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头疼地摁了摁额角,“萧神医,说实话,若不是今日与你偶然碰见,只怕我脑子里早就忘了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了。”
萧宁一噎,转了转眼珠,不再说什么失落叹惋之类的话,反倒话锋一转,哀叹着控诉起了眼前人的薄情寡幸。
他们在这儿谈了几句的时间,林继锋也刚好率领着身后的将士打马跟了上来。他略带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圈,看向沈惊鹤,语带询问,“六殿下,这位是……”
萧宁方才光顾着与他说话,倒是未来得及留心自己身后的那大批军队,此时转头猛地一看到那么多黑压压的人头,眼睛都吓得瞪大了几分,里头露出几分愕然之色。
“呃,那什么……六殿下,咱们见也见过了,我也就不多耽误你的正事了。我这便先走了,哈哈……”言罢,他一扭身就想从旁开溜,动作比兔子还要快。
沈惊鹤倒也坐于马上未动,只是一扬手,言语短促而有力,“抓起来。”
两侧的士兵听到指令之后就已急奔而出,一人制住萧宁一条胳膊,将其反扭于他的背后就押送着抵到马前。只可怜萧宁还未晃过神来,余光便飞快闪过两道黑影,下一秒,胳膊一痛,整个人都被踉踉跄跄推着往回走了几步。
林继锋望着他眼神一凛,一股杀气毫不掩饰地溢散出来,“六殿下,这人难道是西南王的细作?可要末将现在就派人撬开他的口?”
沈惊鹤看见萧宁那一下子变得五彩斑斓的脸色,口中还连连大呼着冤枉,倒也不急着出口替他解释,眼神带着思忖与考量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似乎当真在考虑着这一提议的可能性。
“喂,等等!你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抓人啊!美……六殿下,你还不快替我解释一下啊!”
沈惊鹤看了眼高悬的日头,这才转回头来示意林继锋稍安勿躁。他一翻身利落下马,走到萧宁跟前,令士兵将他被反剪的双手松开,认真地深深望过去。
“萧宁,我和林将军如今要去金阳城,援助被困于瘴林之内的燕云骑。我知道你医术高超,又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能留下来同我们一道前行。”
许是很久没有见过沈惊鹤如此正经地同自己讲话,萧宁的面上闪过一丝愣怔。他方才还在大呼小叫、手脚乱动着,此时却是一下子收了势,整个人都忽然有些不同寻常地沉静了下来,抬眼看向沈惊鹤的视线无端显出几分复杂。
“六殿下,你高看我了……我的医术还远称不上如何高超,我也没有那么毫无私心,能就这么跟着你们去那九死一生的战场之上走过一遭。”
他一挑眉,方才的气势下一刻已是尽数消散于无形,直让人怀疑刚才看见的那个萧宁却是另一个人,“再说了,我这一手平平无奇的医术也还没有一个传承之人。虽然说并非如何j-i,ng妙吧,但到底也是我研究了大半生的东西,也不好就让它跟我一起白白葬身在战场之上……”
沈惊鹤没有理会他之后的那一串c-h-a科打诨,依然定定注视着他,语气郑重而恳切,“萧宁,你在顾虑些什么?是不想跟朝廷的势力再扯上关系么?然而此次我们所要做的,是将那些一心为了保家卫国的士兵从生死一线间救回来,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人身边。不关乎争权夺势,不关乎利益功名,只是和你这大半辈子所做的事情一样——救人。”
他顿了顿,轻叹了口气,继续开口,“你告诉我,你若当真像自己所说的那般贪生怕死,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逆着人群赶往南部?你背上背着的这个箱箧,里头装着的若不是药物医书,又是什么?”
萧宁眯了眯眼,遮住了眼底很快划过的一丝复杂之色。他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握拳于嘴边轻咳一声,耷下肩膀,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股懒散轻佻的模样。
“罢了罢了,既然是美人儿你如此盛情邀请,萧哥哥我又哪里舍得让你伤心失望呢?”
他装作没看到沈惊鹤一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摇头晃脑地又啧啧两声,这才又稍微显出些正经相,“我也不瞒你,这几年我四处行走,西南倒也待了不短的一段日子。虽然对于地形气候什么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当地人,但是此处的毒物我却也凭兴趣好好研究了一番。”
“毒物?”沈惊鹤的小指轻轻跳动了一下,他难掩焦急地开口,眼中透露出一二分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急切与希望,“也包括毒瘴吗?”
萧宁看到他明显与往日不同的情绪,若有所思地抬抬眉,“我虽然没有在金阳城待过,然而宛州南部却也还是转了几圈。西南山深林密,气候s-hi热,又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