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仿佛对那片飞红视而不见,变本加厉地又将头凑到沈惊鹤的耳畔,一任开口说话时的吐息轻轻拂过耳垂,让那抹红色又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
“……等打完仗。”
他低沉的声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这样一句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话抛下来,却让沈惊鹤的眼睫又是不禁轻颤了颤。
等打完仗……又要做什么?
沈惊鹤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像是隐隐约约猜想到了什么,可是心中的忐忑慌乱又让他无法及时地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讯息。
他的指尖难以克制地抖了抖,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安顺地搭在梁延的手背上,又将自己的脸顺势深深埋在梁延的肩膀之上,好像这样旁人就看不见他已是红透了的面容。
梁延微偏过首,用下颌轻轻在他发间摩挲了一二,胸膛中不禁溢出几声愉悦的闷笑,垂眼望过去的眼神满是怜惜与温柔。
沈惊鹤只权作没听见,只将梁延的手又攥得紧了几分,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暂时沉浸在这战火纷飞的沙场间难得保有的半刻温情。
……
西南王府。
府上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派出去在金阳城中搜寻的侍卫没有七八批也有五六批,却是仍然不曾寻见世子的身影。
不仅是世子忽然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踪迹,便是连这几日才提拔到他身边的小厮,也跟着一同消失在了金阳城内,无影无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废物,你们通通都是一群废物!”
西南王在正堂之内急得团团转,暴跳如雷地怒斥着堂下跪了一排的侍卫与门童,脖颈上青筋暴出,显得十分可怖。
“你,说的就是你们两个!”他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着,愤恨地一脚踹翻了离得最近的一个门童,“当本王说的话都是耳旁风吗!还记得不记得本王是怎样交代下去的,要你们将府中大门看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许世子踏出去一步,嗯?”
那被踹翻在地的门童胸口被大力冲击,立刻腾起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他却顾不得胸前立刻鼓胀起的一大片青紫,连忙一骨碌爬起身来,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磕着响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的哪敢违背您的命令,只是世子他非要出门不可,又说……又说若有胆敢拦他的,他第一个就要砍了那人的头。小的、小的实在是阻拦不住啊!”
西南王双目暴睁瞪着他,心中明明知道这的确是自己儿子可能做出来的事,然而胸中左突右冲无法排解的焦急郁结之气,却是急于寻找一个合适的发泄口。他神色沉沉,当下一声怒喝,“还敢狡辩!来人,给本王将这两个玩忽职守的东西拖进地牢好好教训一番!”
“是!”
立刻有人闻声上前将那两个门童拖下去,凄厉的求饶声响彻一路,两旁的侍女卫兵却已早是熟视无睹,只一个个低了头,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惩治的对象。
西南王犹自不解气,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到大的宝贝儿子,就这么生生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嘴角几乎都要急得燎起了泡,皱纹横生的面上无端又显得更苍老了几分。
“王爷……”一个士兵佝偻着身子在门口出现,低着头瑟瑟发抖,闪躲的眼神根本不敢跟西南王有任何的接触,“属下又带人去花街翻了个底朝天,可是,可是就是见不到世子的人影啊……”
“一群孬货!本王白养你们那么久,在自家的地盘上,竟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西南王重重一拍桌案,眼中怒火迸发。气急之下,巨大的手劲竟然生生将那木案给拍碎了半边。木头爆裂的声响如惊雷一般在堂中炸响,直教众人皆吓得肝胆俱颤。
“这都派出去第几批人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不见!”西南王在堂内焦急万分地来回走动,心中却是根本不敢去想那一丝逐渐浮现上来的可能。
莫非,莫非世子是被……
“王爷!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一个家仆飞快地从远处奔来,手中挥舞着一封薄薄的信纸,落在西南王眼中,却宛如一道从阎罗殿里传来的催命符。
他的手忽然有些哆嗦,微微发颤着从家仆手中接过那封信来。方一打开扫了一眼,便狠狠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青白交加,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生生厥过去。
“王、王爷……”
手下人见他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神色都有些不对了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
“梁延……”
西南王面色铁青,睚眦欲裂地死死瞪着手中那封信纸,声音几乎是像挤出去一般从牙缝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
“好啊,真是好!本王当真低估了你!”
西南王愤怒无比地一振袖,怒视着信纸的目光就如同要将它撕碎吞下一样。然而粗重喘息了片刻,他的面色却隐隐露出一丝颓然,宛若j-i,ng疲力尽一般向后缓缓坐倒,背靠在座椅之上。
他一手捂住面容,遮住了有些颓唐的神色。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指缝间闷声传出一道认命般的长长叹息。
“……传本王命令,去将邓磊请到王府中一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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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王府正堂之内, 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乎要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