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超瞧见薛顗那副样子,再一次摇头叹息道:“你啊,莫要多想。真要论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从祖。如今祖父就劝上你一句,虽然长兄如父,但薛绍房中的事情,你能不管的,尽量就不要多管。”
薛元超的祖父薛道衡,和薛顗薛绍的高祖薛处道,早年是隔房的堂兄弟。论说起来,薛顗和薛绍确实应该叫他一声从祖。
薛元超又连声叹息道:“方才天后所言不错,自从魏晋分宗之后,河东薛氏三房,从来都以西房为贵。可如今历经多年战乱,族中子弟散佚,本支也逐渐式微。南房有薛仁贵,北房有薛万彻,都是领兵的大将。可西房……”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怅然。
薛顗亦叹息道:“薛氏满门,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元超点点头,又道:“你能看透这一点最好。再过两个月,你便要外放一任刺史,调令已经下来了,不多时便会发到你的府中,你要安置好夫人子女才是。”
薛顗一惊:“怎么这么快?”
薛元超指了指东边,摇头不语。
薛顗心中打了个突,知道是因为废太子的事情,天后出手迅速,让朝中官员大换了一次血。他想了想,又问道:“不知从祖又将调往何处?”
薛元超回答:“若无意外,当为中书令。”
中书令贵为西台右相,素来是天子的左膀右臂,位极人臣。
他遥遥望着大明宫,怅然叹道:“也唯有事事小心谨慎,才能保得薛氏一门荣宠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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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静静地看了薛绍半晌,又冷冷哼了一声:“你还是跪着吧。”
薛绍不知道武后为何发难,却也并未询问,只淡淡地应了声是,跪在一旁不说话。
武后又转头看着太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阿月,我听说你迄今还是完璧?”
太平只听见轰的一声,全身如同被雷劈了一下,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饶是她两世为人,脸皮较常人要厚实一些,也有了淡淡的羞赧之意。她没想到武后竟然会当面说出这种话来,也没想到武后她……她又窥探她房中隐私。
武后面色缓和了些,言辞却依旧有些严厉:“我知道你素来喜欢胡闹,平日里上房揭瓦下水摸鱼的没个正形。可如今既然嫁了人,就要好好地安分守己,莫要再做出那些混账事来,又惹得旁人乱嚼口舌。薛绍为人沉稳谦和,你应当向他多学学才是。”
太平低头应了声是。
武后意兴阑珊地挥了一下衣袖:“阿娘乏了,你和薛绍去看看阿耶,便回府去吧。这些日子你好生呆在府里,别又到处乱跑地惹是生非。”她转头又看着薛绍,言辞渐渐凌厉起来,“至于薛绍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我不需要我的女儿去做宗妇,却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委屈。日后该如何行事,你自行斟酌。”
薛绍与太平一同称是,又一同退了下去。
直到殿外不远处,太平才略抚了一下心口,有些后怕地说道:“幸亏没事。”
她知道武后素来苛责,又生性多疑,昨夜出了那样大的乱子,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再加上她昨晚连夜命人进宫,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今天竟然平安渡过,少不得道上一声侥幸。
薛绍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她:“……公主还要瞒我多久?”
“……瞒你多久?”太平一怔,而后又有些不知所云。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是隐瞒过他的,便摇头说道,“我不曾瞒过你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