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十一月中的夜,哪怕还不到深夜,也足够寒凉。
贾娇娇只是走出卧房,来到地龙没有烧得那么足的外间,就能感觉到自脚下蔓延上来的一阵阵冷。
之前贾娇娇和康熙在里头的一番对话,不算很大声,但也算不上轻声低语,许多服侍的宫人都识相地装起来木头人,这会子也不是每个都敢凑上前的,唯有兰香领着菊香并两个小宫女上来,先往贾娇娇身上披了一件大毛披风,又要将她往一边炕上搀。
贾娇娇不肯:
“我要去佛堂!”
兰香叹气:
“主子,这会子又闹什么?好吧好吧,就算真要去佛堂,也没得这样穿着软鞋去的,仔细等会子连你脚趾头都冻掉啦!
听话,先在炕上喝碗热汤暖暖,再穿上厚厚的靴子,我去备好暖轿,使人先将佛堂收拾暖和了,咱们缓缓地过去,如何?”
贾娇娇嘟了嘟嘴:
“哪里就那么容易冻掉脚趾头了?就是不特意准备暖轿,我至少也有肩舆坐的。”
然一边嘟囔,一边还是由着兰香搀扶着,往炕上稍坐。
康熙站在次间门口,他看着这一幕的目光幽深,面上却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梁九功连头都不敢抬,蹑手蹑脚地上前,轻轻将披风裹在康熙身上,退开两步,又看着康熙□□的脚发愁。
他现在连呼吸都恐怕惊动康熙,哪里敢开口劝他穿鞋着靴?最终只选择了捧着一个手炉子,蹲在康熙脚边,不远不近地给他暖着。
全程不敢发生丁点声响。
康熙也好像就真的不知道似的。
他沉默站着,直到贾娇娇被搀扶着往外走、坐上暖轿往小佛堂去,他都不说也不动,就只是默默站着。
十一月的天,傍晚才又下了一场雪。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地龙忽的一下子又烧得太猛了些的关系,包括梁九功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汗湿重衣。
许久之后,康熙终于开口,梁九功差点没立刻反应过来:“主子是说兰香?”
康熙点头:
“是了,兰香,朕瞧着,你们令主子倒是颇为倚重她?对朕都没这么……”
后半句他的声音很低,或许除了梁九功再没有谁能听到,梁九功却只恨自己听得太清楚了。
但不管窥见了主子多少个不为人知的侧面,不管如何为此战战兢兢,梁九功只能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康熙的问题上:“主子大概不记得了,兰香姑姑原是您跟前儿侍奉茶水的大宫女,不过她素来沉默稳重,并不往前头来……
后来,也就是令主子才进宫那会子,崔嬷嬷得了吩咐,特意往令主子身份调的那几个稳重又本分的人中,就恰好有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