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师徒几人聚在一处点灯作业,小丫头们都聚精会神地穿针引线,毕竟是要做自己第一批赚钱的货物,没一个不认真对待的。阿香动作麻利,做完了自己的份例,还想再多做些,去库房见艾绿的料子用光了,便裁了几尺青白的回来。
她把布料裁成长条,打褶做边,刚缝了几针,就被芝姐儿叫了停:“你住手,谁让你用这块料子了?”
阿香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唬了一跳,差点扎了手,正挑了眉毛要回嘴,见芝姐儿罕见地冰着一张脸,一时愣住了。
芝姐儿趁她怔愣的空当,提高了嗓门指责道:“你学了这半年,连青绿也分不清了?图册子上是这颜色么?”这话一说,连另一端的大师傅们都放下了针线看过来。
阿香被这一通质疑砸过来,只呆了一瞬,又立马恢复刺头儿性子,摔下针线叉腰道:“这俩种颜色相近,库房里没有艾绿了,我就拿来垫补了,这值当甚么,要你来挑刺儿!”
晚上油灯昏暗,这两种颜色确实相近,是以一时也没人发现。芝姐儿长时间和颜色打交道,自然眼色更毒辣些,正好逮住了这个机会,要当众锉一锉她的锐气。
“东家三令五申不得随意篡改,这些话你都当耳旁风么?难道你觉得自己本事大了,比东家和师傅们还强些不成!”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阿香立马急了,见不远处几个师傅都似笑非笑看着她,顿觉脸上火烧,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挠她,又被旁人死死拉住了。
芝姐儿见她这副德行,冷哼一声,借了这个机缘,把接下来的话说得字正腔圆:
“平日里咱们姐妹相处,少不得有磕牙碰齿的时候,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指出来我必改。可若是像她这般无理挑事,坏了规矩又不肯悔改的,就别怪我不念姐妹情!”芝姐儿先礼后兵,把阿香做的那件衣裳挑起,冷哼一声又掼下,拍拍手道,“阿香基本功不扎实,这次出货就罢了,再回去磨砺半月,何时心性儿稳了,火候到了,再交货来。”
“你算甚么东西,这事儿轮得到你说嘴?”阿香气急,指着芝姐儿跳脚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晚上连个袖子都缝不出来,还敢在我们面前摆谱?”
芝姐儿到底不如阿香泼辣,且自家手艺不硬也是事实,被她这一番讽刺,当下就有些结舌,却依旧镇定了心神,冷笑道:“你若不服,就拿着你做的东西,去东家面前哭,看她还理你不理!”
阿香气得胸膛起伏,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跺着脚往另一头搬救兵:“师傅,你们来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