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姐告诉她儿子五岁。
“长得像你,走,咱们去前面亭子里坐着说会儿话。”曹绮红对宋玉姐道。
说完,她让身边的婢女接过宋玉姐手里的灯笼,她跟宋玉姐并肩往前面不远处临着一个小池塘的亭子里面去。
这位曹绮红是曹侍郎的次女,也是曹侍郎唯一的女儿。
曹侍郎之妻范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除此之外,曹侍郎再也没有子嗣了,主要是这个范氏是个河东狮,曹侍郎惧内,除了妻子范氏再也没有一个妾,也句没有别的孩子了。
长子曹栋在京里为官,次女曹绮红六年前嫁给费仲,费仲外放做利州知州,曹绮红就随着丈夫一起去了利州。待字闺中时,她跟宋月姐相识,也有往来,所以今日见到宋玉姐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而宋玉姐待字闺中时,也和这个跟自己年纪一般大的曹家小娘子在一起玩耍过。曹绮红虽然是曹家大小姐,可却没有什么架子,对人态度温和,然而宋玉姐晓得,曹绮红的性子却是外柔内刚的,是个有主见的人。
曹绮红成亲之后离开汴梁,宋玉姐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可通过在宋家做管家的哥哥,宋玉姐还是对曹绮红的情况有一些了解。据说在利州的曹绮红跟她利州知州的官人费仲关系不睦,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子嗣,那费仲之母多有怨言,婆媳之间似乎也多有口角。宋玉姐可以想象,曹绮红的婚后生活一定是过得极不如意的。
在中秋夜之前,宋玉姐都没有从哥哥嘴巴里听到曹绮红回府的消息,此时突然见到曹绮红出现在曹府后花园让宋玉姐不免猜想她的官人费仲从利州调回京城了,她随夫一起回来,中秋夜回曹府团聚……
所以等到跟曹琦红一起在亭子里坐下后,宋玉姐就把自己刚才想到的说出来了。
可曹琦红却告诉宋玉姐并不是那样,而是,她已经跟费仲和离了,其实在三年之前她就想跟他和离了,也是因为她爹娘拦着,让她再跟费仲处一处,但拖了三年,她觉得还是没法跟费仲过下去,所以坚持和离了。和离之后,她就回了娘家,今日下晌才到曹府。晚上跟着爹娘哥嫂一起吃饭,吃完饭一起赏月时,她爹娘和哥嫂又说起她的婚事,她听了心烦,就出来走一走,舞剑消除心中烦闷。
宋玉姐知道曹绮红因为幼时身子弱,其母就给她找了个女师傅教她舞剑强身健体,后来养成习惯几乎每日都要舞剑,方才在儿子周良喊出仙子的话之后,她看见那个舞剑的女子身影莫名觉得熟悉,就是因为许多年前待字闺中时,常常看到曹绮红舞剑的原因。
听曹绮红说她已经和离了,宋玉姐并不怎么吃惊,她想如果自己处在曹琦红那个位置,可能也跟她一样要和离吧。所以,她接下来也就说了些安慰她的话,说和离了也没什么,以后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呢。
曹琦红对宋玉姐的话不置可否,反而是问起了宋玉姐的情况,她说她当年成亲随着费仲去了利州之后,就不知道宋玉姐的情况了,现在看到宋玉姐的儿子,便羡慕她有夫有子,日子过得顺遂。
宋玉姐苦笑一下,告诉曹绮红,她的官人三年前就已经病逝了,她如今自己做买卖,管着一家大酒楼,今日中秋,她是上她大哥这里来过节的,顺便看一看被她爹娘养着的儿子。
曹琦红听完低徊道:“没想到你我倒是同病相怜,只是你比我好些,到底还有一个孩儿,可我这六年,蹉跎大好年华,竟跟做了一个噩梦一样……”
宋玉姐安慰她说这噩梦醒了就不妨事了,她还说自己最近一段儿有空,可以常来看望曹绮红,跟她作伴,又或者曹绮红可以去她那里。
曹绮红问:“你不是做着买卖么,哪有许多空来陪我?”
宋玉姐就大致说了一下,最近自己被一个京里高官的子弟纠缠,那子弟是个油头粉面的纨绔,自己不喜,故而想要避一避,等那纨绔新鲜劲儿过去,她再回酒楼去继续做买卖。
“原来如此。”曹绮红上下扫宋玉姐一眼,了悟似地笑着说,“也难怪,你生得如此标致,比待字闺中时还多了许多风韵,那纨绔一眼就瞧上了你。我要是个男子,怕也是想要讨你回去做娘子呢。”
“哎呀,绮红,这几年不见,我觉着你变了,变得油嘴滑舌,竟也开始打趣我了。”宋玉姐推一把曹绮红娇笑道。
“啧啧啧……”曹绮红压低声下去睨一眼宋玉姐说,“你儿在跟前,你这做娘的就这么打情骂俏,他瞧见了,会说你老不正经哩。”
宋玉姐一听赶忙去看在亭子外头由两个婢女陪着玩耍的儿子周良,见到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抬手抚一抚胸说曹绮红骗人。
曹绮红呵呵笑了起来,一扫之前脸上的郁色,宋玉姐见她高兴,她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这一晚到曹府过中秋,重逢旧日闺阁旧友,对于宋玉姐来说比跟家人在一起赏月更让她欣慰,而对于曹绮红来说,大概也是如此。
中秋之后,顺娘照旧做她的豆芽买卖,她按照宋玉姐派人来传信告诉她的那样,用牛车拖了木柴和鱼,以及豆芽进城去,就让石头跑一趟,先去一家宋家正店,交了货,从谭账房手里拿了钱,再回来跟她汇合。接着就把送到其它小脚店的货分一半出来,搬到石头的那一辆牛车上,两人分开去送货。到晌午的时候,送完货,到约好的食摊或小脚店一起吃了晌午饭,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