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谨一滞。或许是能重新见到石寒令她太惊喜了吧,她竟一时间忘了之前痛苦的种种。
伤口的愈合只是暂时的,当那层薄疤重被揭开的时候,依旧是血淋淋的。她于是默然了。
石寒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这闷葫芦性子又发作了,皱了皱眉,缓声道:“我的马车恰好路过你醉倒的那条街,见到有无赖混混围着一个躺倒的人踢打,近前仔细看了,才知道是你。”
她故意瞒下实情,不想让杨谨胡思乱想节外生枝。只是,不知道那位堂堂的大周女帝,若是知道自己被称作了“无赖混混”,会作何感想。
宇文棠踢骂昏醉的杨谨,石寒看到了最后那几下。她很觉得心疼,又不能质问、责骂天子,如此也算是替杨谨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杨谨闻言,立时明白自己醉倒之后,赶巧被路过的石寒救起,又带到了这里。
可是,从襄宁城外的寒石山庄,到京城中的一条寻常街道,几百里的路程,石寒都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也是太巧了。
或者,这便是“缘分”?杨谨痴痴地想。
她此刻是陷入情中之人,难免以情度事。她哪里想得到,世间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与缘分?所谓缘分,不过是在她看不见、想不到的地方,有推手在促成罢了。
“你救了我……”杨谨声如蚊呐。
“不然呢?”石寒挑眉,“难道任由你躺在雪地里,被猫猫狗狗咬着挠着?”
大周女帝,不止做过“无赖混混”,这一次又担当起了“猫猫狗狗”的角色。
杨谨面有愧色,垂头无言。
石寒指桑骂槐地骂了皇帝,骂得心里痛快了些,再一瞧杨谨讷讷不语的样子,心里不禁软下了几分。
“坐下吧。”她指着书案旁的一张椅子,示意杨谨。
杨谨从善如流地坐下了,只是还一言不发。
明明做错事的是这孩子,自己偏偏还要和颜悦色地引她说话,石寒深觉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饿了吗?渴不渴?想吃什么,或者喝什么茶?”石寒柔声问道。
杨谨心里本来是难过的,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还沉浸在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然而,现在,石寒出现了,石寒在关心她。她觉得心暖融融的,仿佛一块积年沉冰被浸在了温水中,从里往外地融化开来。
她于是又觉得方才的不言语,挺对不住石寒的。
“我不饿,也不渴……”杨谨道。
她鼓着勇气,抬眸对上石寒,看到了石寒听了她的话之后,在微微颔首。
杨谨抿了抿唇,又垂下眼睛去,脸颊上泛起了可疑的淡晕——
霎时间,石寒舔舐双唇的模样都轰然映现在她的脑中。杨谨觉得,她暂时还是别与石寒对视的好。
石寒是个何等通透的人?见她如此模样,便已猜到了七八分,一时气滞,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发不出来,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