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忍不住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可对方好像拒绝接收似的理都不理,他只好直眉楞眼地问:“为……为什么?”
李祎这个人也不知什么毛病, 自顾自地走到船头遥望江面, 感叹了一句:“真是好大的手笔。”
彭彧简直抓心挠肺似的痒痒,心说您老人家有屁快放没事卖什么关子, 把双臂往胸前一横:“所以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李祎只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倒影。”
彭彧莫名其妙,两条长眉几乎要接到一起去, 实在很想把这厮倒着拎起, 将他肚子里的话一股脑控出来才好。他耐着x_i,ng子去看水面:“倒影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
彭彧和肩膀上蹲着的红豆齐刷刷低头, 只看见江面镜子似的倒映着群峰:“没毛病啊……等等,嘶……为什么我们没有倒影?”
李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彭彧只觉才趴下去的汗毛又有重新立起来的趋势, 脊背无端一凉:“什么意思?是我眼花了还是……我死了?鬼投不出来倒影?”
小船静静地停在江心,彭彧目瞪口呆地看向江面,远处景物一概正常,唯独他们所在的小船像个突兀的“外来者”, 水中没能投出船的倒影来,哪怕仔细寻找也只有个非常模糊的影子,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
彭彧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就算他真的死了变成鬼,那船的倒影也该在,都已经是个死物了,没道理再“死”一次。
他脑子里忽有个大胆的想法冒出头来, 可这想法宛如天方夜谭,他一时间自己都不敢相信,因而没说出口。
然而下一刻李祎就把这“天方夜谭”变成了“真凭实据”,他屈指一弹顿时狂风过境,生生把江面的“镜子”给刮碎了。
彭彧倏地睁大眼——随着那镜面破碎,两岸群峰、当空明日乃至朱雀翎全都剧烈晃动起来,竟然消失无踪!
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待到江面动荡的水波逐渐平息成镜,消失的山日才重新浮现出来,一点点趋于稳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只得消化了这个事实,“所以我们……其实是在水里?一切都倒过来了?水底下的东西才是真的,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倒影?”
李祎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啊?”彭彧满脸的不信,甚至在原地跳了两下,“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大头朝下?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居然不会掉下去?而且我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李祎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对他一连串的问题做出了总结x_i,ng回答:“与其说是在水里,不如说是在结界中,一个用‘倒影’制造的结界,应该是朱雀神的手笔——结界的存在自然是让你无声无息地‘误入歧途’,要是能被你感觉出来,那这个神未免也太废物了。”
彭彧忍不住嘬了下牙花子:“他们神都这么闲吗?这里一个结界那里一个结界……”
他说着往水中看去,伸手指向水面上一道红光,与半空中的“朱雀翎”隔水相对:“你看那是朱雀翎吗?所以那个才是真的?”
“也许吧,”李祎说,“这个先不急,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些迷失在结界里的人现在身在何处。”
经他提醒彭彧才想起了这茬——之前锦余说来此泛舟的船客无故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为“倒影”结界所困,可如今江面上一览无余,没有其他船只的影子,这些人又去哪里了?
不在结界里,也没有回到现实中,难道这些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这个结界的出现是有条件的,”李祎无意识地拿拇指指尖掐着食指指腹,似乎在认真思索,“y-in天、雨天、雾天、风天、晚上都不行,必须在明朗的晴日,江平如镜,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我们今天运气好,一来便赶上了。”
彭彧心说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变相的“点儿背”。
李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红豆:“以我对朱雀神的了解,此神经常不务正业——活着时隔三差五跟龙族打架,死了还给后人灌输思想、鼓动朱雀族继续挑衅龙族争夺天空,由此便可见一斑。他弄个结界时不时拉机缘巧合的人进来欣赏一番、卖弄自我,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彭彧:“……”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龙王跟朱雀族的梁子好像结得不小?
他肩膀上的红豆听了这番诋毁朱雀神的言论,登时张嘴就要叫唤,结果被某龙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喙,蛮不讲理地把它的抗议扼杀在了摇篮里。
红豆发不出声音,只好无助地扑打翅膀,黑漆漆的眼睛s-hi漉漉的,似乎是快哭了。
龙王全无同情心地睨它一眼,似乎在说“等你修为赶上我了再跟我支楞”,续上刚才的话音:“但他绝不会做出随意伤人x_i,ng命的事,况且这结界存在两千年,之前一直安然无恙,怎么到今天突然出事?”
彭彧沉默下来,潜岳却突然c-,ao控虫子的人有关。”
李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想法:“我们再往前走走看。”
小船在江中绕了一圈,终于没能发现新的线索,红豆把脖子抻得老长,直勾勾盯着“水里”的朱雀翎看,好像巴不得赶紧去“收复失物”。这点功夫彭彧也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