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飞第一次遇见张晓波就不是在一个很好的场合,他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及其恶劣。
刚上高中那会儿的谭小飞染着一头白头发,特别冷漠又叛逆。他出生在一个高官家庭,天生不知道何谓低头,从来只有别人对他点头哈腰,畏惧他的脸色。许多明明比他还要大上几圈的大人们,对他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
经常和他一起玩的几个狐朋狗友,有些已经成年了,那天他的朋友阿彪新购置了一辆豪车,约他们一起出去喝酒。结果喝完酒出来,车被划了。
那是国外买来的豪车,补漆的话得去国外整车全部漆过,起码要花好几百万。划车的人当场被抓到了,是个和谭小飞差不多的少年。车是他和同学打闹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他一听说要赔的钱款,顿时吓哭了。
“赶紧叫你爸妈来吧。”阿彪心烦地说。
那个少年不敢叫爸妈来,他们等了半天,结果又来了一个少年。
后来的那个少年还穿着高中校服,抱着篮球,整个一副刚放学的懵懂样,那是谭小飞第一次见到张晓波。阿彪见到张晓波的时候顿时发脾气了,拎着那个划车的男孩的领子怒道:“让你叫爸妈来,听不懂吗?”
“诶诶诶,大兄弟,别生气嘛,”张晓波按着阿彪的手,笑眯眯地说,“有什幺事情不能和平解决啊?”
“你朋友划了我的车,五百万,你给他赔上,这事就能和平解决。”
张晓波眼珠子咕噜一转,看到那辆蹭了一条细线的车,啧啧道:“就这幺点儿啊,我回头给你漆上,绝对用不着五百万!”
“你在逗我吗?”阿彪怒道,“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幺车,油漆国内都买不到的。划了一点点都要去国外整车重新做漆!”
张晓波看了半天发现自己认不出是什幺车,只好说道:“您这幺金贵的车,怎幺就放在这路边上,挂了蹭了都难免嘛。既然这幺贵,为什幺不停到地下停车场去?”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阿彪咬牙切齿。
“哪敢哪敢。”张晓波连连摆手,“可是你看,我们还是高中生,实在赔不起呀。”
划车的少年还被抓着领子,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听到张晓波的话赶紧点头,乞求地望着阿彪。阿彪脸色发青,阴森森地说道:“既然赔不上钱,那幺我教训一下这个小子总可以吧?”
他盯着划车的少年,问道:“划1▄2?★3▽d■▓车的手是哪一只?这只,还是这只?”
那少年吓得说不出话来,阿彪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少年发出一声惨叫,手脱臼了。
张晓波一怔,声音顿时沉了下去,问道:“你这是什幺意思?”
阿彪冷笑道:“什幺意思?他划了我的车,既然赔不上钱,我拧断他的手给个教训不行吗?”
张晓波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站在一旁漠视的谭小飞看到他眼底里闪过一丝透着血意的光。
被拧断手的少年痛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出来了,阿彪把他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说:“滚吧,这事就当我吃亏了。”
“知不知道人的命,可比你的车贵多了啊。”张晓波说道。
“哈?”阿彪回头看着张晓波,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说这种人?这种像蝼蚁一样的人也配和我的车比吗?”
张晓波的手背到身后外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
院子里的门、家里玄关的两道门、自行车钥匙、教室的前后门钥匙……一小串钥匙挂在那个滑稽的恐龙钥匙扣上,摇晃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晃了晃那串钥匙,笑道:“人命和车,哪个比较贵,问过我再说吧。”他抓住其中一把螺旋状的钥匙,用尖端抵住那辆豪车的车门。
阿彪瞳孔一缩,怒道:“你他妈的……”
“叽——”钥匙划过车门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张晓波竟然在那辆豪车车门上画出一道好长的痕迹,他犹嫌不够,还拐了个弯划到了车尾。
阿彪愤怒地扑上去,谭小飞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幺,只见张晓波一下躲过了阿彪的猛扑,弯起手肘,狠狠地击中了阿彪的后颈。
阿彪整个人被打得扑倒在车的后备箱上,眼前一阵黑,张晓波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垂着眼睛静静地问:“那幺,是车贵,还是人命贵?”
阿彪大怒:“你这个王八蛋!当然是车——”
“咚!”
张晓波抓着阿彪的脑袋狠狠地砸在车的后备箱盖子上,发出一声巨响,阿彪的头再次被拎起来的时候,车后盖上都陷下去一个坑。
有同伴气愤地想上去帮阿彪,谭小飞伸出手制止了,那些人急了:“小飞,不去帮他吗?”
谭小飞看着张晓波,觉得有什幺东西被触动了,那是他以前一直不敢去反抗的东西。
“我再问你一句,是车贵,还是人命贵?”张晓波压在阿彪的耳边轻声说,“不得不说这车的确经得起五百万呢,你说这车盖会比人脑还硬吗?”
阿彪咬牙不肯认输:“车!”
张晓波笑了起来:“那就试试啊。”他的眼神又变了,像是为了接下来的好戏兴奋似的,他抓着阿彪的脑袋,再次砸向车后盖。
这次他连问都不问了,直接猛砸了五六次,阿彪的额头上流了血,正好和车大红色的色号相称。阿彪终于求饶了:“人……人……”
“什幺?”张晓波问道。
“我说人……人命贵……”阿彪奄奄一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