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朝堂之上的脸红脖子粗,在偏殿之中等候的十个人反倒是气定神闲。宫侍为他们呈上了茶水点心,又有热毛巾供他们净手。偏殿之中有一条地龙,让整个屋室都十分温暖,与温热的茶水和点心一道温暖了这些学子因为太过紧张而僵硬的身体。
虽然宫侍的确给上了点心,不过大吃大嚼的人当真很少。因此那个一眨眼就扫荡完了一整盘的云酥糕的沈自横便显得格外惹眼。他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虽然生长在水乡,身上却自带一股子洒脱不羁的意味。当然,也有人将之称为“粗俗”。
张彦岳却是很喜欢这样的性子,沈自横让他想起他们家老七,那傻小子身上也是这么一股气质。有的时候张彦岳也会纳罕,分明他们兄弟是在一处学习的礼仪规矩,可为何老七那小子揍没少挨,可是却依旧无法涵养出寻常世家公子的气度?
后来张彦岳年岁渐长,才依稀明白,大概是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如此。有的人是白纸,是陶泥,是璞玉,可是随意被沾染成世人想要的颜色,塑造成世人想要的形状。可是有的人却是绿植,生来就要野蛮生长,无论被修剪几次,都不会折了自己的一身苍翠。
前者和后者是两种人,说不上哪一种比较好,都只是个人选择而已。张彦岳自觉自己是前者,可是他却不会看不惯后一种人。
大概是感受得到张彦岳投来的目光,沈自横抬头看了他一眼,此刻沈自横的嘴角还有糕饼的碎屑,让他的气质柔和了几分,不似在朝堂之上的锋锐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