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寿辰大办,是一年来大家上下辛苦劳累后初见成效,有意表功作乐一番;二则试探上意,果见太子亲批付了准字,还跟着礼部派礼另有赏赐,让贾家人都安心不少。1x2Θ3d\i点还有一个没明说的缘故,等到八月初五这天,是专门安排的女眷们聚会,地点也是在宁国府的花园处。
天气暑热,贾敬身上不自在,早上请西府的张大夫看过之后,请他平日于凉快时候多散步活动,最好自己微微出汗增加阳气才好,陪见了贾母、李夫人王夫人亲眷之后,便在屋中歇息。
“虽说老太太依你,要挑些容貌绝色的,但到底你要放尊重些,也是咱们宁国府的主母,你要知道些分寸,咳咳……”贾敬说罢,便让他出去好生照应。
贾珍心里明白,更叫来管家的赖二交代道,“都是女客娇客,让小子小厮们都警醒些,使不着的全不许往园子里去,只丫头婆子们在里面照应,小幺们在角门上伺候着传话派东西。”
赖二忙应,“知道。”
贾珍见吩咐妥了,自己便躲到天香楼后头,只等着贾母传唤。
李夫人陪在贾母跟前,王桂枝领着李纨跟来的太太并一些小姐们迎待,说上几句话,再请有脸面的管家娘子领着入席安座。
每进来一家,李夫人便在贾母耳前细说着,“这家是尤氏,您别看那尤夫人容姿不错,那身边的大小姐虽不是她亲生的,也是标致不凡,她家祖上也风光过,父亲做了个小官,这个尤夫人是续娶的继室,当初为着备选耽误了,让她自配的时候,又要守母孝……”
贾母戴上老花镜瞧了瞧,“模样倒好,与继母能这样相处,性格看起来倒也恭谦温良,怎么亲妈不在了?却不够完美。”虽说珍哥儿也是填房,到底也要挑个四角俱全的才好。
见老太太不太满意,李夫人又拿眼角对了那边桌上穿着绿纱裙子的一位,“这是段家的闺女,上头都两个姐姐,都嫁得清正端方的书香人家,她家里是翰林院的,据说家规极严,女戒女则等都倒背如流。今年十六岁,花容月貌的好时候……”
“太小了,不配不配。”贾母摇头,珍哥儿跟她的政哥儿差不了几岁,如何能配得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虽说她锦笼纱罩,碧绿凿花一般的妙品,看着是让人喜爱,他们家却配不得。
也是,好生生的年轻官家小姐,嫁个平头正脸的说不定更好,李夫人又悄悄指了另一位,那是她看好的,“老太太您瞧,那位画着含烟眉,穿一套浅珊瑚色的长褙子,红地黑花长裙,个头略高的。”
贾母眯眼瞧了,笑道,“这个长的真俊!她是谁?”
“漂亮吧。”李夫人自己年年都选人,还真没挑到一个像这样见之忘俗的女孩子,“她姓秦,是高夫人带来的侄女,本早有定下的人家,不料前些年河水上堤,两家都遭了难,她的父母双亲连带未婚夫一家都没了,所幸水退之后,家业尚在,有高家照应着,跟着婶母姑亲长大,也就是婚事上艰难些,所以拖到了二十了,也没有个终身。”
贾母却有些犹豫,怪不得少有人家提亲,到底有点儿带克之嫌。
李夫人却觉得正好,这位秦小姐既然愿意让高夫人来,自然是有心攀亲的,说明她自己心里有主见,要强能干。无父母是个缺陷,也更知道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小家打算,她的模样又好,刚好跟贾珍配对。
但李夫人并没多说,而是又一一将那些来的小姐们介绍清楚。
贾珍等得心急如焚,总算是有个管家娘子来见他,只对着他道,“老太太说,请大爷自己一个避着人偷偷去瞧。大家都在戏台子下面听戏,右侧那桌的姑娘们是老太太看了不错的。”
“好,知道了。”贾珍随手解下一个荷包赏她,自己躲在假山壁后看了,一时觉得红衣的不错,那个紫衣的也标致,都快挑花了眼,听到有人轻轻咳嗽,忙一溜烟跑回屋里。
佩凤正在屋里做针线,今日热闹,她头发不像,就是没人说,她也是不敢出去的,见贾珍脸着红回来,忙倒了茶给他吃,拿帕子给他擦汗,“大爷怎么这时候回了屋子,不是说老太太,太太奶奶们都过来了吗?”
“正是呢!”贾珍咽了口茶,又刮风似的走了。
见他这样,佩凤唇边不免挂笑,照顾她的小丫头简儿帮她忧心劝道,“您怎么不操心,眼看着这就是老太太要给大爷说亲,娶继室填房呢,到时候新奶奶进了门,您可往哪里站啊!”
一听她说这样的话,佩凤大惊失色,“快收声,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不乐意呢!我算是什么东西?我早就盼着新奶奶进门了,总让西府的大太太来帮忙管事也不像样。”就是蓉哥儿,也被接去老太太那里。这段日子,大爷时常歇在她这里,肚子却是半点没动静,怕她以后是不能再生了。新奶奶一进门,她一躬到底,贾府如此豪门宽厚,总不会娶个小性泼辣的,非要挟制了她,再说大爷也不单她一个姬妾。
简儿说不动她,到底跟这样的主子,便偷偷来找她亲娘,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有时候下人之间话传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