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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认认真真地讲道:“真事和戏里差不多,有个泼妇,生的不是两个女儿,而是一兄一妹,趁着丈夫不在家,整天寻衅虐打子女,有一天失手打死了小女儿。小女孩死前拽着她哥的手,求她哥杀死她娘替她报仇,邻居人家都听见了。”

“那是什么时候?”季舒流问。

小男孩掰着指头数道:“我今年十三岁,听说死掉的小女孩比我大五岁,她死的时候只有八岁——所以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他眼珠一转,“至于那个泼妇,死在我八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前,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当时大人都说,那小女孩就是在我这个年纪被活活打死的。五年前一个晚上,那泼妇无缘无故突然吊死在自己家的房梁上,而且自从她一死,她儿子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街坊邻居都怀疑她儿子真的遵从妹妹遗嘱把她杀了。后来,才有了这出戏。”

既然事情距离十三年前的惨案已经很远,多半毫无关联。季舒流的心思离开了苏宅种种谜团,才有空想起,原来世上真的有过那样一个小女孩,被亲生母亲虐打多年,无处伸冤,直到死前的一刻,用最后的力气恳求哥哥为她报仇。

她未必有多么相信哥哥,只是,恐怕除了哥哥,她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了。

而她的哥哥也不见得曾为她报仇,大概只是对母亲心冷了,一长大就出走不归而已。

季舒流心中有些沉重,许久不言,那小男孩却没注意,他看了一眼戏台,突然兴奋地道:“他们又点了一次《逆仆传》!小哥哥,你一定要看看,听说这两出戏是同一个人写的。”

季舒流问:“这人叫什么?”

“不知道,据说是个读书人,署名‘何方人’,明显不是真名。”小男孩用大人一般的语气叹息一声,“我爱死他编的戏了,要是能跟他交个朋友多好!”

他黑漆漆亮晶晶的一双圆眼睛里满是向往。

季舒流也对这大逆不道的写戏之人很感兴趣,抬头专心观看,小男孩却被熟人召唤,一溜烟跑没影了。

只见那《逆仆传》讲的正是苏宅惨案。台上伶人的打扮不同于《逆子传》的清丽,而是极尽夸张,苏老爷脑满肠肥、口歪眼斜,苏夫人浓妆艳抹、面生毛痣,两位苏公子天生怪力、举止憨傻,几名逆仆则高大精健、面含正气。

戏里果然有“大儿子按手,二儿子按腿”,老娘锤杀少女,老爹强辱少男种种情形,然而既没有女鬼,也没有什么亡妻。几个身世悲惨的少女一晃而过,半句唱词都没有,造反的逆仆们个个无牵无挂,无惧生死,就连被老爹强辱的那个,也是大大的英雄好汉,杀人复仇,手起刀落,绝无一分一毫的拖泥带水。

戏里从头至尾都在打斗,打得天花乱坠,伶人的脚几乎要把戏台踏破,打斗中间更有种种插科打诨,即使在同归于尽之时,苏宅的四名主人也被演得丑态百出令人捧腹。台上演着戏,台下观众一个个抱着肚子笑倒,简直比伶人还累。

季舒流刚刚哭出了眼泪,现在又笑出了眼泪。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得很厉害的秦颂风其实很喜欢季舒流这悲喜皆可自然流露的性情,心中柔软,用力扣住他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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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后来又演了很多戏,以热热闹闹的打戏为主,但戏文欠于修饰,情节也俗套不堪,再也没有《逆仆传》和《逆子传》这样的独特之作。

戏从中午演到黄昏才散场,凑热闹的闲人归家,留下来一起等着上菜的,除了青楼里请来的姑娘,都是不屈帮的英雄。

寿星赛张飞和帮主鲁逢春并不在底下,他们一直在戏台对面二层小楼的第二层看戏,从底下根本见不着人。秦颂风不便直接飞身跳上去,老老实实地对守在门口的英雄道:“尺素门秦颂风、季舒流前来贵镇,想拜见鲁帮主,麻烦你去通报。”

守门的英雄听见“尺素门”三字,当场变了脸色,周围的几个英雄也纷纷神色不善地围过来。

这些人武功低微不足为惧,秦颂风神态甚是悠闲,左手甚至还握在季舒流的手腕上没放。

屋子里面传来突突突的下楼梯声,接着就见一个光膀子壮汉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走出大门。

壮汉额头、双腕上各系着红布,整个上半身纹着各式各样的丑怪东西,左乳-头周围的一只大螃蟹和右乳-头周围的一只大蛤-蟆隔着乱糟糟的胸毛遥相呼应,满身华而不实的肌肉被他刻意凸显出来。

壮汉搂着的姑娘又矮又瘦,不到他的肩头高,好像一根拐杖戳在他咯吱窝底下。

季舒流已经被壮汉胸前的螃蟹和蛤-蟆牢牢吸引,既觉得看了伤眼,又忍不住细看,实在压制不住嘴角的怪笑,只好借着咳嗽抬手把嘴角抹平。

永平府有过生日系红布的风俗,秦颂风明白此人就是人称赛张飞的张赛飞,客气地抱拳道:“阁下就是张兄?祝你长命百岁。我没想打搅你做寿,就找鲁帮主打听件小事,几句话就完了。”

“谁是你张兄,”赛张飞明显喝多了,满脸通红,鼻子尤其红,醉醺醺道,“老子是你张爹!”

秦颂风笑道:“哦,口气还挺大,鲁帮主在哪?”

赛张飞一把搂住拐杖似的姑娘的纤腰,狠狠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又表情异常猥琐地凑上去嗅了嗅,得意洋洋地歪着嘴笑出声,“俺们帮主在屋子里头干这个呢,他身子骨硬朗,一旦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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