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多年里,姜云凡都悔不当初、何必有所顾忌,以至错恨难返——
与父亲,就此永诀。
可他不知道。
至少,此刻还不知道。
姜世离终于动了。
拳刃出鞘、魔火缭绕。
龙火猩红暴涨,化而为二、二又为三,六界无垠之火,破开他界之门、呼啸来至。
魔君紧盯魔翳,周身气机浮动、显出一丝杀机,沉声道:“……亮兵器吧。”
魔翳惊叹一声,反有一份痴迷在内——
无论过去多少年、又经历多少回,焚世龙火之力仍是如此霸道壮烈、羡煞旁人,不过弹指须臾、魔神之力顷刻吞天噬地,叫人肝胆俱裂、莫不拜服!
这就是蚩尤之力……当为我夜叉所用!!
魔翳叹息一声,摇头道:“君臣一场,在下可是好意提醒姜教主,切莫意气用事……教主乃魔体至尊,二十年来深受血玉侵蚀,伤损极重,今日又以伏羲剑力,破开罡斩封印……当真,安然无恙?”
姜云凡浑身剧震,心头不祥,哑声道:“爹……?”
魔君神情不动,半分不显颓势,魔翳却笑道:“教主屡屡容情,一则不欲与小辈相争,再者怕是深受反噬之苦……如今再与我夜叉为敌,打算就此自毁元魂吗?”
姜世离并未答话,但见指尖微动、魔息自然有感,催使龙火腾飞天际、作势欲扑,姜云凡双剑一振,冲上前,道:“爹!让我来!!”
双方对峙,龙幽毅然道:“幽煞皇子在此,各部听令!先王驾崩,我已接掌夜叉王位,有令牌为证。轻举妄动者——斩!!”
夜叉将士不意有此变故,低声私语道:“……殿下?真的是殿下?”
魔翳信手一拂,二魔将冲上前来,道:“执宿、疚业,护送殿下即刻回返王都!”
姜云凡紧守魔君身前、纹丝不动,道:“爹!”
姜世离叹息一声,罢手道:“……好!代我出手——”
此际龙火悬停在侧、震慑满场,龙睛紧盯来犯者,但见鳞甲猩红、波光熠熠,吞吐焰火爆裂炽灼,来者莫敢撄其锋芒,一时场内惟有几人,魔君寒声道:“……劈了这卑鄙小人!”
三人齐声应诺,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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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众人意料,魔翳屡屡相逼,以至小蛮护友心切、一瞬暴发女娲之力,立时横扫宇内、几无一合之将,魔翳神似叹惋,摇头道:“……可惜,若你的力量能早些觉醒,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虽则击退执宿、疚业二魔将,但魔翳还有后招——
就连龙幽都不知晓,祭都九黎祠下、熔岩炽池中,藏有上古魔兵、湮世穹兵。
魔君神情微动。
认出此乃石碑六族中、善于兵甲一族所制。
与里圣殿中二魔兵如出一辙。
魔翳施展秘术、元魂与之相融,成为魔兵机杼,二者一心同体、魔翳死,则穹兵败,反之亦然,然则……
又岂是易与。
魔兵悍然威压已令三个小辈左支右绌,何况魔翳善于术法,两厢交击、当真难以抵挡——
又是一击远来、姜云凡颓然跪首,举剑力敌,姜世离身形微动,终于跨前一步。
魔君释放全身魔息,一身骨血彷如熔炼、元魂爆出极大热能,举身杀向湮世穹兵。
姜云凡跪倒地上、半身前倾,仍未抓住父亲衣角,满目只见灼火燃烧——
那一袭红云辉煌夺目、仿佛连天也能捅穿,与此同时,血手单臂振开太武之剑,又弹腿连扫一贫攻势,俄而浑身寒凉、如坠冰窟,但觉一丝冷意,自心口悄然蔓延……
那一束魔君所留龙息、二十年来与之相伴,此际正逐一弥散,将要不复存在!
血手心神剧震,抬首正见穹天一片猩红,六界无垠之火旋舞成龙、咆哮嘶吼,指爪怒焰、喷鼻响雷,长身游弋、通天彻地,兜头罩往半空庞然巨物,血手目眦尽裂,悲呼道:“主上————!!”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