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风忽然勾唇,微微笑了一下,“如果我还想回来,就不会去了。”

他笑得很浅,即闪而逝,但阅人无数的梁老太,心里却在一瞬间分明跳出了五个字:一笑倾人城!

梁老太有预感,这样一位心性皆孤绝的少年,将来长大至妙龄,勿说是人生路,只怕是情路,也不好走呢。

第21章(2)

梁姐早已不是被称为“姐”的年龄了,当叶凉风只有十七岁的时候,梁姐和他在黑血站罩面,那时的她就已经是梁姨的年龄了。如今数年过去,这种老态丝毫没有减损,反而徒然倍增。

这令叶凉风难过,很难过。

他还记得当这老人还未太老时,如何不着痕迹地帮了他一把,用了最直接也最笔直的方法:钱。她给了叶凉风钱,并且告诉他,人在江湖本就是一种矛盾,有些矛盾可以妥协有些则很难,如果用钱就可以解决的矛盾那就用钱而不是用命,毕竟活下去这三个字,才是最重要的。

叶凉风抬眼,正看见梁姐被众人监视着进了那辆黑色轿车,叶凉风终于动了动薄唇,说了两个字:“慢着。”

有一种人,貌不惊人,低低调调,平日里你只见他埋头做事一声不吭,却不想他一旦吭声即是惊人之声,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刻做出些出其不意的事。

这种人看似寻常,实则很麻烦,因为他们总是和麻烦二字联系在一起。

非常不幸的,叶凉风就是这种人。

王胖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说了什么,瞪大眼睛低吼了一句:“你疯啦?去插手堂口的事!”

叶凉风没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就径直走了出去。

王胖站在原地看着这人的身影渐渐和夜色融合在一起,脑中闪过一句四六不着的评价:这,是个人物。

此时此刻王胖心里的这个人物正站在了名声雷动的侯爷面前,谦虚地敬声道:“多年不见侯爷,叶凉风给侯爷赔不是了。”

要说叶凉风这些年有什么长进,实在是难度堪比八百字作文,但倒也不是全部没有,勉强能拎出来的一条就是这个,懂得打场面话了。

这还真亏了他这几年的领导,官场上的领导,多少都沾染些官腔,不像之前带他的陈叔,那是从江湖风雨中练出来的汉子,走的是“看你不顺眼老子做了你”这种铁血路线,所以少年时代的叶凉风动不动就和人拼拳头一副小霸王的样子,陈爷要负大部分的责任。这些年换了师父改了风格,叶凉风耳濡目染,虽然还说不出“哎哟王局,视察工作,辛苦辛苦,我们这些配合是要滴要滴”这样的标准件,但像是打个招呼、赔个不是这样的基本款叶凉风还是学了个七八成的。

侯爷和叶凉风有点交情,虽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交情,但干这一行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当头,加上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当下侯爷也没有摆出一副“你算哪根葱”的架势,而是一副老友见面的微笑,道:“我当这是谁呢,是叶凉风啊。”

叶凉风也不含糊,微微一笑,单刀直入:“不知道梁姨哪里得罪了侯爷?”

当叶凉风这个问题一出来,侯爷脸上那鲜少的笑容顿时也就更少了。叶凉风这个问题的性质其实挺严重,这就好比两个国家,各自大手一挥说不要计较历史问题以表现大国的泱泱风范,但一旦涉及历史遗留的主权问题,谈判什么的就都成了废话,直接拉开架势摆上飞机大炮再说。

所以侯爷当下的脸色也顿时就变了,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叶凉风,这几年你的手可是越伸越长了啊。”

叶凉风笑笑,“这也要看我这手是伸向了哪里。”

“侯爷,以我这资历,我跟您之间的关系攀不上是朋友,我跟您就是侯爷和叶凉风的关系,这可是您说的。义气是什么您不懂,情意是什么我也不屑,但有一句话我们都是记得的,理字面前三分情,这是底线。”叶凉风缓缓沉声,说铿锵有力固然是夸张,但有理有据倒也是真的,“别人可能讲不得这话,但我讲得了也自然有讲得了的理由。别人没进去过堂口,我是进过的,所以我也明白这里面的规矩。”

侯爷顿时明白了,一挑眉:“你想保他?”

“对,”叶凉风声音很硬:“就像当年我父亲保我一样。这里面的规矩虽然我只懂些皮毛,但有一些我还是明白的。能满足侯爷足够的条件,就能把人保出来。”

侯爷身旁一小厮邀功心切,顿时跳出来指着叶凉风道:“大胆!敢这么跟侯爷说话!”

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顿时响彻全场。

侯爷收回手,根本没看刚才被自己掌掴的小厮,抬一抬眼,示意得力手下把这人带下去,随即对叶凉风歉然地笑了笑,“最近的小孩不懂规矩。”

叶凉风冷眼旁观,心想高手啊,这才是纵横堂口数十年不倒的高手啊。

侯爷显然是个明白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年,凉风你对我们‘堂口’,对我侯爷,做过些什么,有没有情意,我很清楚。场子里的事,你负责抓人,从不动昔日有情分在的朋友;场子外的事,你负责给官场一个说法,也从不借着这名义来分‘堂口’一杯羹。你年轻,受过苦,如今有这位分,对我们这些人做到这样的程度,你的仁义我看得见。”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都对叶凉风肃然起敬。做人有义,做事有则,是条汉子!

叶凉风自己倒是听得隐隐有些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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