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林子相当地大。我背着邀月沿着水源走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任何人烟。这树林稠密而茂盛,野生动物多得不可胜数,可惜的是我们住的山坡是林子略为稀疏的地方,捡柴火相对容易,而我越走,林子越来越深,终日不见阳光的密林中少有干柴。
邀月不再发烧,我跟着被我打伤的鹿儿熊儿虎儿,寻到了许多草药,都给动物们试过,一股脑嚼烂了敷在邀月的伤口。她的伤愈合得挺好,就是人总是很少醒,偶尔呓语一两句,多半是要水。极少时候,会突然冒出一句:“怜星,你这蠢货。”或者“星儿,你叫我拿你怎么办?”她的梦中,也会有我吗?她会一直想着我吗?不管怎样,都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竹筒终于用坏了,劈断了一截树木,掏空一部分,做了一个木头的,现在我随身带着,除了邀月一枚,还有两个木锅,一截捡来的兽骨短矛,一大把备用的草药和鱼干,走路的时候,腰间一大串东西晃荡,若是步子迈得摇摆点,远远看上去就会像是在跳草裙舞的非洲土著。
这天找到一个蜂窝,这窝蜜蜂较上次那一伙更为凶狠,我一时不查,叫几只蜂子追过来,我只被叮了几下,回头一看邀月,好嘛,脸的下半部有十七八个包呢。
我又急又悔,将邀月平躺放好,一时没有什么好的药物,想起有说法说口水可以解毒,便舔了她个满脸,舔完才想到其实可以把口水喷出来就好,顿时对自己略感绝望。不过此刻也只我们两人,邀月昏迷着,想必此事也就此埋下,无人知道。
这窝蜂子既凶狠,又懒惰,蜂窝里竟然没有多少蜜!
我把蜂蜜掏出来,用木筒保存着,拿一点含着,嘴对嘴喂邀月,这家伙不老实,舌头动啊动,折腾得她与我的满唇都是蜜汁。
鱼吃完了,且也实在找不到干的柴禾,连微湿的也没有。
只好摘了几根新鲜的树枝,以内力烘烤摩挲近一个时辰以后才点起几星火。
这边地面上的落叶少了,我把邀月放在一棵大树的根系上坐着,让她靠着树。摘下她的面具,替她擦擦脸,突然发现她的上下半张脸的肤色不一样,仔细看,果然下巴那块黑些,还坠着被蜂蜜蛰的点子,上半脸却依然白皙如故,这发现叫我笑了好一会,笑完突然又悲从中来,抱着邀月大哭起来。我亲爱的姐姐安静地听我哭泣,任我把眼泪鼻涕擦在她的衣裳上,她面色沉稳而温柔,一如从前的每个夜晚。唯一的区别是,她在白天,可能,也可能不,醒来。而不醒来的概率大得多了。
若痛苦能以身相代,那么我想自私一回,我与她换下一身伤痛,宁愿叫姐姐受我现在这担惊受怕之苦,叫她照顾我、忧心我、保护我,而不是如今这样,她性命未卜,我前途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