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轶说:“离六个小时还有一会儿呢,我这人时间观念重,不但不喜欢迟到,也不喜欢早到,你就在天临底下绕,等到点了,我自然会收钱放人。”
刑厉坤在电话里吼:“林轶!你要是敢伤他一根头发丝儿,老子弄死你!”
林轶冷笑一声,直接挂断。
皮卡在天临娱乐楼下反复兜圈子,车速未减,在某次经过楼后死角的时候,开车的人却变了,深色玻璃只能隐约透出里头高大的身影。
刑厉坤腰后插着甩棍和麻醉枪,裹着一袭黑色风衣,带领几个健壮的兵王贴墙遁走。
目标直逼b市郊区东北线上的废弃医药研究所。
……
废弃的医药研究所范围很广,地上面积近五千平,二层小楼密布,到处黑洞洞一片,透出沉重的死寂。
刑厉坤出手的时间必须卡得精准,要选在熊毅做交易的当口。
早了,容易打草惊蛇白忙一场;晚了,宋谨和林景熙就会有生命危险,他不相信林轶会那么轻易地放人。
刑厉坤嘴里嚼着烟草,辛辣刺激的味道提神醒脑,无声指挥几个人分开摸排。
黑夜里风衣甩出轻响,刑厉坤一路朝东,鼻腔灌满湿润的味儿,天气愈加阴沉。
他拿麻醉枪口挑开一扇一扇虚掩的门,枪口悬着自个儿绷到极限的神经,经历过无数血腥暴力的格斗现场,也没有宋谨眼下一切未知的情况更让他紧张。
衣服被汗黏在身上,刑厉坤越找越急迫,耳朵里的无线通讯器始终安静一片,他盼着有人能尽快找到宋谨,又盼着那个人会是他自个儿,因为只有他才会无条件去保证宋谨的安全,哪怕豁出一条命!
时间分秒消逝,刘卫国发来了一条消息:鱼已入塘。
金三角的人已经和熊毅接上头,双方奔赴交易地点,外郊荔湖公园。
正好是韩晟葬身水底的地方。
挑开下一扇门时,里头隐约传来说话声,刑厉坤敲了两下耳麦,把消息递了出去。
地下室本来有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被林轶的人用速干水泥糊住了,刑厉坤不敢上工具敲,硬是拿手指掀开坚硬的石块,十个指甲盖劈开翻起,黑暗里都能看到一道一道深重的血迹,他呼吸沉稳,动作连贯,肩骨耸出猎豹扑杀的凶狠角度。
十指连心,可他的宝,他的媳妇儿,就困在下面,可能正揣着两只哭红哭肿了的眼睛眼巴巴等着他,撅嘴埋怨着他来晚了……
这六个小时已经耗尽他生命里所有的思念,他太想宋谨,想亲眼确认这人的鲜活完整,想把人抱进怀里暖着亲着,焐热宋谨那颗担惊受怕的心。
赶到的几个人都被这场面惊着了,抱着武器大气不敢出,警惕周围的动静。
宋谨和林景熙被困过久,低温和缺水透支体力,互相解了绳子靠在一块儿取暖,偶尔说一句话提神,谁都不敢睡过去。
人冻到极限的时候,已经不会发抖,而是大关节逐渐僵直失感,思维控制不了自个儿的腿脚。
林景熙第三次栽到地上,脑门磕出一块儿青肿,哑着嗓子问:“你确定刑厉坤听懂暗号了?”
宋谨神思恍惚,没有回答,鼻尖突然溅到一颗石子,蓦然瞪圆了眼睛。
手机柔和模糊的光亮在乒乓球大小的空洞里闪过,五下,两下,一下。
意思粗暴简单。
宋谨鼻子一酸,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扒着墙角的大桶往上爬,膝盖不听话摔了好几次,终于哆哆嗦嗦地奋力伸出手,挨住了刑厉坤炙热的指尖。
两个人隔着一道厚实的水泥墙,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有这么一点微弱的温暖,却成了心里最坚固的依托。
宋谨闻到腥味儿,抖着手去摸刑厉坤嚯嚯剌剌的指甲,这人猛地把手抽回去了。
外头重新陷入黑暗,掠过一阵急促细微的脚步声。
刘卫国说:鱼已咬钩。
暗示刑厉坤动手救人。
宋谨碾着指头上的东西,已经知道那是什么,胸口像被人擂了一拳,哭得比刚才演戏还厉害。
林景熙把他从桶上拽下来,语气冷静,“跑起来,咱们热热身,随时准备冲出去。”
熊毅最后换的一辆面包车里,除了交易现金,还有一套崭新的衣服鞋。
这人面不改色换了,把自个儿那一身行头扔到车外,低头穿鞋的一瞬间,吞下了原本镶在鞋底的芯片。
刘卫国那里监控的信号断了两秒,又重新续传上。
太子爷和林轶开车跟在后面,牢牢盯着熊毅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