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无聊在继续着,为打发这无聊又断断续续回想了点往事,却都没能让心情更好,是以她决定不再继续了,想那家伙的时间已比往日多出太多,实在是不划算,想多了或能打发时间,却更容易生闷气。

其实不该主动想那人,那个一去几年不返的家伙,就算此刻回来站在眼前,她也早决心定不会先去搭理,不认错的话半个字都休想听到——事实上,这样子已是很宽宏大度了,耽搁了这些年,就不该对其那么大度的。

想到恨恨处时少女忍不住拍了山壁一掌,再收回手时,便有碎石窸窸窣窣落了下来。

看吧,心情果不其然变更糟了。

不想便不想了,她素来能说到做到,之后果真就将那些过去统统抛往脑后——其实不去想什么人或事,这点并不难办到。难办的是如此就令人愈发的闲了,闲生愁,愁生厌,还有什么是比日子无趣更令人讨厌的?

于是这一日,百无聊赖的少女终于想到,或者该去看一看自己的伙伴了。

与“人”孑然不同的,另一群伙伴。

掐指一算,自师父出事后,已很久没和那些伙伴在一起过了,身为头领约莫是有些失格的,但她并不怎么在乎,反正很早以前就不再事无巨细地去管理族群了,虽说会这么做的初衷早已忘记,不过如此相处法,倒确实更得她那素来不喜受拘束的心。

所以赶路时的少女没有丝毫犹豫,迂回起伏的山峦,壁立千仞的险峰,于她而言不过都是后院山石点足即过,不消片刻,便已到了族群惯常出没的地域,到这里后她落下身形,稍稍花了点时间看了看周围地面的泥痕,很快又再择定了个方位赶去。

这次去不多远,忽地前面大片灌木中就窸窣一阵乱响,这声音其实微细,却怎能逃得过她的耳?止步一顿身形,见那灌木丛中已钻出了个黑影。

那黑影落在眼中看得清楚,这是一只幼狼,小小的,毛茸茸的,正无防备地打圈追着自己尾巴玩——气味熟悉,不过瞧着眼生——迅速判明,她挑了挑眉,心里知道,上次和族群相处时应该还没有哪一只母狼身在孕期才对。

物竞天择,谁是狼群之首,谁便拥有了决定后代繁衍的大权,这权利自然早已归她,纵使明知道自己与族群伙伴天生有别不会行蠢事,但族群的繁衍生息,素来是她决定何季何时开始的,而若有擅自行事的……

唇已不自觉已勾了冷森森的弧度,该说不愧为走兽,那透着寒气的低声轻笑令玩耍中的幼狼陡然突突打了个寒颤,警觉起来,张望几下就三两步跃回了灌木中,少女亦什么也没做,只是带着唇角弧度飘然跟了上去。

出了灌木便是一片向阳的开阔地,因风向和角度的关系,正于草丛间休息的狼群觉察不到任何异样,一只跌跌撞撞回来的小幼崽也无法说明什么,所以狼群依旧放松,三三两两该干嘛就干嘛,而她则在高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新生的小崽子原来并不止一只,此时大多围在司职哺乳的母狼身边,也有少数正与其余大狼撒娇玩耍,想已吃饱喝足……群体里,此刻有一只精壮的银灰大狼正倘佯巡视其中,尤为显眼。

对它,她并不陌生,甚至可说是看着这属下如何成长,只不过当初,它尚不至于如此昂头竖耳,高高扬起尾巴,透露出毫无掩饰的挺拔和骄傲。

遭遇挑衅般,少女绷紧身子抬起下巴,那一霎,眸中闪过了再清楚不过的杀意。

但片刻静默之后,这道人影却最终只是转了身,飘然跳下树冠,没了踪迹。

回到黄龙洞中时天色已然不算早,她面无表情地如常进食洗漱,早早收拾好了便和衣躺下,不消多时,已沉入梦乡。

梦乡是再普通不过的梦乡,只是有些人不常沉浸其中而已。

沉入,先感到的是声音,她在听人说话,是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清流蜿蜒,闭着眼都能轻易辨出是谁。但双眼并不是闭着的,此刻她也在看,看一个人,这人正在认真念信,嘴唇张翕开合,昏暗的油灯映得几绺尾发在颈间留下了淡淡阴影。

她想伸手去拂开那尾发,但身体却并没动,她讨厌自己表现的像个弱势小孩,但此刻却似乎正是个弱势小孩,因为她听到自己正在问,问道:除了我们外,师父还喜欢其他人?她对这个男人有情?比对我们还有情?

你在胡乱介意些什么?眼前之人闻言微微一笑,对这边侧过头来,油灯在颈间映下的淡淡阴影就看不见了,只有那声音在继续道:师父对我们是师徒之情,对他是男女之情,这两种情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我当然知道,现在知道了——看不见那缕阴影后感觉总算好了一点,于是她有了闲情在心底翻个白眼,默然反驳道——而且这才不是什么胡乱介意!真笨!

当然不指望这个笨笨的家伙能懂自己的心思,才不会被她看穿,所以自己明白就行了。

那时就明白了,原来,师父也和自己不一样,和自己一样的,原来只有眼前这一个笨笨弱弱的家伙。

不过,那也够了。

一样是什么?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一层意思,也从来不需要思考。

一样就是一样,因为认可这个人和自己是一样的,所以即使有些笨笨弱弱也没关系,她不会嫌弃她,何况这人其实也不总那么笨,有些事她确实知道很多,比自己多——当然,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屑花那么多闲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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