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士儋心里暗暗称奇,这狐狸和狐狸果然也是大不相同啊,又想起抓三个作孽狐狸手到擒来的胡总管尊称为“老祖”的范周,不由得更是心生敬畏。这次之后,再想与他们亲近,殷士儋也不敢擅自造次了。
这头杀的满地腥血,那头内室里王婶忽然一声带着喜意的惊叫,贾儿连忙丢了刀跑进去。之间本来被团团捆住还作的披头散发眉目狰狞的楚娘子居然清醒过来了,茫然看着四周,嘶哑地正要水喝。
王婶端了茶盏喂了她几口水,楚娘子神智渐渐清明,见到贾儿跑进来,满头大汗,脸色涨红,衣服上血迹未干的样子,不由得吓得大叫。
贾儿连忙安抚娘亲,又叫王婶去外面置备茶水点心款待恩人,嘱咐千万要留住恩人,待他等会儿出去道谢。
这才脱了身上沾了狐血的衣服,解了捆人的绳子,跟娘亲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楚娘子恍然大悟,继而羞愤欲死。
贾儿赶紧开解她。
在贾儿看来,本来就是狐狸作恶害人,无辜受害的怎么会有错。
又说了他如何请托殷士儋帮忙,求得高人出手抓住了那几条作恶的狐狸,刚才亲手已将罪魁祸首杀死了,这才沾了一身的血。
楚娘子听说恩人就在家中,自己这疯癫模样见不得人,赶紧催贾儿出去好好向恩人致谢,千万不能怠慢了恩人。
贾儿答应了,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打理妥当,回到外屋时王婶已经战战兢兢地把地上的血洗刷干净了,殷士儋正兴致勃勃地扒着胡管家想听奇闻异事。
那两只被吓昏的狐狸被捆着丢在一边,不知醒了没有,反正是一动没敢动,似乎连呼吸都停了。
贾儿进屋,端端正正地给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殷士儋赶紧站起来让到一边,急忙道:“并没有我的功劳,全赖胡总管出手才能手到擒来。”
贾儿又端茶行礼给胡管家道谢。
胡管家推让,口道不敢:“小老儿也是依了主人的话行事。这等不走正路的恶狐实乃孽畜,主人既然知道了便容不得它们再作恶,因此令小老儿将这几只恶狐擒来交与小公子处置。”
又指着那边儿被捆着的两只狐狸说,“这两只,一只是刚死那狐狸的兄弟,本身也有恶行,另一只本事微末,只是被迫给那两只孽狐做个仆役,时常小偷小摸地给那两只孽狐弄酒弄菜罢了,倒还罪不至死。如今一起交给小公子处置了吧。”
贾儿听了虽然不知道那只狐狸做了什么,料想既然是兄弟,所作所为大略也是一样的。想起娘亲受的苦,怒从心头起,不管那狐狸祸害了谁,总之都是无辜妇人受苦,杀了也算替天行道。
干脆地拎起刀,把另一只孽狐也宰了。这次还吸取了经验,免得被那狐狸的血弄脏了衣服。
剩下一只可怜兮兮抖得跟筛子似的狐狸贾儿倒是有些犯难。
这只据说没干什么坏事,连个从犯都算不上,连坐未免太过分了,放了又感觉不妥当,毕竟小偷小摸也是恶。
贾儿虽然主意多胆子大,到底年纪还小,左右为难之下只好求助地看向胡总管:“首恶已除,剩下这狐狸虽然罪不至死,也不好就这么放了,万一纵虎归山他日作恶那就是我的罪过了,还请老人家指点该如何处置才好。”
胡总管捋了捋胡子,瞅着这贾儿的确有胆有识,不仅如此,修为精深之后胡总管观气的功夫更上层楼,早便看出这孩子头顶彩云面泛黄光,有为一方封疆大吏的官运,和殷士儋一样是个权臣苗子。
心里转了几个念头,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小公子不必烦恼,这只狐狸并没什么本事,连化个人形都化不全,小公子若是不计较,大可以将它收了当个仆役,做些粗重活计什么的,我保证它服服帖帖绝不敢生事,这样也算是以劳役赎罪了,如何?”
贾儿没料到胡管家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既惊讶又觉得有些心动。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家里有个狐狸当仆役这种事情听上去就挺神气,不过即使没本事也是个能化成人的狐狸,贾儿还是有些担心。
胡管家察言观色,笑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小老儿这里有主人赐下的灵符,只要给那狐狸用上,既不会被人发觉它本是狐狸,又能保证它从此别无二意忠心耿耿。小公子出了气,还能得一免钱的仆役岂不是好事。”
说着当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来。
刷——
书生和小孩儿的两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这俩大胆又好奇的家伙不是没见过符纸,这东西道观寺庙里比比皆是,不过这可是高人拿出来的符纸啊,肯定是真货!
看新鲜看得眼都直了的俩货完全听清胡总管都说了些啥,只顾点头。
胡总管暗笑了一下,手一挥。
那轻飘飘的符纸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自己飘到了都快抖傻了的那只狐狸头上,倏忽间,符纸没进狐狸脑中,继而红光一闪,地上不见了狐狸,多了一个穿着棕色衣服,长着一把大胡子的骨瘦男人。
殷士儋和贾儿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一起凑上去围观。
那男人被捆得结实,又惊又怕,被两人目光灼灼地这么盯着看,吓得简直快尿了。目光游移躲避间忽然对上了一旁胡总管的眼睛,顿觉有声音直接钻进了他脑子里跟他说话。先是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几句之后就低垂了头,还是瑟瑟缩缩的样子,眼中的惧意却少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