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说是这么说。八大家族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按照签协议顺序的先后,被人这么一排罢了。
姜氏族人没有信道,没有矿山,没有商会,没有水路,没有机关术。世人只是明白,飞廉那些鲜少人涉足的地域,也许都有他们的足迹。姜氏一族在飞廉也许不是最古老的,但一定是最有名的医药世家。姜家得以在联盟中占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这门医术与开遍飞廉的医馆药堂。
而在江湖上,也有这么一句话。惹谁别惹姜家人,你也许不会死,但一定会生不如死。这里的姜家,指的就是飞廉联盟的那个姜家。是药三分毒,姜家出名的不仅仅是治病的药,更是毒药。
“那你原本叫做姜蘖?”清酌来兴趣了。
“嗯。不过,孽是孽障的孽,造孽的孽。”曲蘖淡淡道。
“……谁会给孩子起这名字……”
“我爹起的。”曲蘖语气仍是淡淡的,“我娘亲是我爹最喜欢的一个妾,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重男轻女,又觉得是我害死我娘亲的,给我起名的时候只丢下一句造孽就走了,所以么,我就叫做姜孽了。其实仔细想想看,姜孽姜孽,总比姜造孽好听。至于曲么,是我娘未嫁时的姓。”
飞廉女子嫁人要在娘家姓前挂夫家姓,这是习俗。近年这样的人少了很多,只在刻碑的时候这么刻,平日叫着还是原本的名姓。不过这些望族的规矩自然是麻烦一些。
“不过么。也还好我是个女孩子。我若是个男孩,指不定还未长大就被那些什么什么妻啊妾啊的给害死了。听我大伯说,我爹娶了二十多个,但好像男丁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而已,多数是小时候就死了,傻子都明白怎么一回事。比较好笑的是我爹管不了也懒得管。”曲蘖继续道。
“……你爹也算个人才。”
“更人才的还在后面。他居然还是族长。你说吧,连自家后院都管不了的人,你指望他管什么家族?我看姜家算是完了。”
“……那你又为什么跑出来?”
“这个要从我大伯说起。我爹跟我大伯关系很好。那时候大伯是族长,但是一直在外面,很少回家。我三岁才见到我大伯。据说大伯在执行很危险的任务什么的,家族里虽然学医的也有,但是一些珍稀的药材还有仇家之类也需要习武的人,我大伯就是。大伯把我送到他的一个朋友那习武就离开了。家族里的生活我还蛮讨厌的,离开了倒是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会特地带我离开,不过去训练的人以后都是要为家族尽死力的,所以目的么,这也难说。
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爹让人来接我。我才知道大伯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失踪了。现在也没消息,估计是死在外边了吧。然后么,我爹当族长了,家族前途堪忧就是。我想他要我回去也没什么好事,师父的意思么,又是只负责训练别的不管,跟他打听了一下,似乎是要我跟谁谁谁成亲,想来别的姐姐妹妹有娘疼,拿来开刀的当然是我。想来想去不舒服,我就跑了。”
“……这么简单!”
“当然期间的辛苦我是不会跟你说的。”曲蘖翻了一□,“后来,我就遇到了闰。才知道是师父帮我联系的。他老人家是个大好人,不知道欠了姜家什么债给姜家做教头。这回算是我欠他的。”
“我可不觉得加入年是什么好事。”清酌翻了个白眼。
“至少有自由。”曲蘖道,“这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那你那个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他么。读书读傻了。满脑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可能看我没娘亲了,就比较偏袒我。在家族的时候被欺负总护着我,因为是难得几个男丁,他娘亲又很是有些手段,没人敢惹。不过因此他娘亲看我很不顺眼就是了。后来逃跑也让他帮了一把。不过么,你也知道望族这个玩意……”
“所以我才讨厌人总分三六九等。”无力的往后一靠,清酌不甘心道:“我看起来就这么挫?”
“……起码看不出是上流人士,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你看起来就很上流?!”
“问题是他认识我……”
“哼……”清酌撇过头去。
曲蘖看了只觉得好笑,摇头道:“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认出我。”
“我看他也三十好几的样子了吧,没准他见过你娘亲,没准他对你娘亲有意思,没准你跟你娘亲长得很像……”
“我就不说你这想法有多俗了。虽说我出生那年他十五岁,我娘亲也不过十六,所以的确有那么些可能。不过这都多少年了,再怎么有意思也该忘了长什么样了。”
“我这不就这么一说么。”清酌耸耸肩,道:“对了,你说来轩壤凑什么热闹?”
曲蘖惊奇地看了清酌好一阵,才道:“你不是来凑热闹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清酌摇摇头,掏出匕首地给她,将此行目的与她说了。曲蘖拿了匕首翻看片刻,道:“这东西当时我们没见过。”
“翻干粮的时候翻出来的。”清酌道。“你起先不是说最好顺走么,我就没跟你说……”
“花纹看上去似曾相识,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也可能是记忆错误……你那个朋友可信么?”
“可信。”清酌点头。
“那就好。”曲蘖把匕首还给她,道,“我来轩壤是为了凑一个热闹。原以为你这样的人一定会知道的,哪晓得你居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