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殷德居高临下地看著惊恐、愤怒与委屈齐齐交杂的妹妹,抿著刚毅的嘴唇不说话。
按照张殷德的脾性,他要上去踢几脚才能消消气,想到妹妹毕竟有孕在身,张殷德忍住了。
张婉宁何时被这样对待过?!他的哥哥一向把她捧在手心里,连说话声都舍不得重上一重,把她当做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张婉宁捂著半边肿起来的脸颊,眼中浮出了水汽。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麽打你?”张殷德目光黑沈。
“……自然是妹妹做错了事。”张婉宁摔倒在地的姿势,没有变动。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张殷德继续问。
张婉宁这才打量起哥哥比她还不好的脸色,简直赶上锅底黑了。张婉宁心里一跳,紧张地握住了手。
“怎麽不回答了?”张殷德甩袖子,“我也不问你做了什麽糟践事。只是,你要答应我,再不与那人往来。你是白家的少夫人,做什麽,不当做什麽,岂可任性胡来?!”
张殷德这几句话已经说得很轻。他心里毕竟心疼这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
张婉宁一张小脸瞬间雪白,她哥哥知道她跟那人的事了……
“怎麽,你还不愿意?”见妹妹半晌没反应,张殷德眉头跳了跳。
张婉宁垂了眉眼道:“哥哥,怎麽知道的?”
“我不会看,不会听吗?还是你当我好糊弄?”张殷德怒目。
张婉宁咬了咬嘴唇,跟他哥哥磕了个头道:“妹妹喜欢他,不想与他分开。”
“什麽人值得你这样护他?!”张殷德昨晚毕竟没有推门去看这黄生是何人,并没凭著嗓音认出是卢旺。
张婉宁低著头道:“他不喜欢妹妹,是妹妹喜欢他,妹妹只觉得跟他在一起什麽都好,即使只偶尔见上几面,说上几句,妹妹也觉得开心快乐了。”
她这几句话不似作伪,仿佛在心底已经发酵经久,此时才一鼓作气终於见了天日。
“你……你竟然不知悔改!你怎麽对得起白家?”张殷德气得手指都颤了。
张婉宁却是个拗性子,干脆直讲了:“白家待我的好,妹妹知道;他心里喜欢公子,妹妹知道;公子待妹妹和哥哥一样……并无多余。”
张殷德听著这话怎麽有控诉白锦汶的味儿,等他再转过来一想,怒目圆瞠:“你……和卢旺?!”
张婉宁默认不语。
“你不是叫他黄生?”张殷德不敢置信。
“……他有个别名,叫黄记川。”张婉宁虽然知道更多,但是她不愿意把其间的秘密都一并讲了。他哥哥若再知道得多一些,恐怕要去把人捉了拆皮剖骨了。
别人把张殷德当儒商,张婉宁却知道哥哥的手段。张殷德若是个心慈手善的人,张家也发展不到现在的程度,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台面下的势力摆平。
“畜生!”张殷德一脚踢了椅子。他这阵子的调查,哪一件不跟卢旺相关?
没想到,他还没开始发难,这厮动他身边人的手脚了!
“哥哥不能害他。”张婉宁火上浇油,“妹妹不仅喜欢他,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他的骨肉……”
“好……好……好!你是大了,做了这等事,到如今才教我知道!”张殷德沈默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吐出。那样子,张婉宁都不敢抬头看,只是跪著过去拉住了他哥的衣角。
“哥哥,是妹妹想跟他好。妹妹知道他是……公子身边的人。妹妹……哥哥别为难他……”
张殷德想把人踢开,但是他伸不出脚。
这是他的妹妹,他怀有身孕的妹妹。
张殷德看了张婉宁半天,憋出一句:“锦汶,他知不知道?”
张婉宁点头又摇头:“公子没有跟妹妹同房过。”
丈夫没有跟妻子同房过,如今妻子怀孕了,丈夫会怎麽想?张殷德倒吸一口气。
“公子,他没有难为妹妹。妹妹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已经知道孩子的父亲……不过,公子有一阵子不许黄生进他的门了……黄生流连在外……”
张殷德当然知道卢旺流连的都是哪些烟花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是经他的手批出去的!张殷德扯了扯嘴角:“你怎麽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不学无术,举止轻浮,行为放荡,狂妄自大,简直一无是处!”
张婉宁红了眼睛。
☆、(8鲜币)三十六,灰茧
张殷德从张婉宁处出来後,总算打消了一个念头,卢旺既然把她妹妹搞大了肚子,那麽卢旺应该是个活人无疑。鬼不会有人的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