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汶四处看了看,他们还在梨花落的小院子里,外面阳光朗朗,分明是个白天。
黄记川正把热水注进浴桶,调试水温。虽然脸没有变,但是黄记川的身体真的苍老了很多,不是年轻时候精壮油光的样子。
自己快五十大寿了,那他已经六十多了。白锦汶恍惚,低头看自己,皮肤干涩枯槁,虽然还是白皙,但是不复以前般滑润生光,不禁摸了摸脸。
“还没睡醒吗?”黄记川皱眉,“晚上,幼常要带他媳妇和闺女来看你啊,这样子,别人会以为我都怎么欺负你。”
媳妇,闺女……白锦汶茫然,自己想了想,是啊,幼常早成家了,晚上,张大哥也说了过来的。中午和记川在院子里喝酒,看梨花开得那么好,想起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就幕天席地卷到一起……事后,自己腿脚发软,还是记川抱自己进来。
记川去烧热水,自己一靠枕头就睡着了,怎么就梦到十年前在梨树下的那场情事呢?还有,梦里的人,不,梦里的……鬼,是陈七吗?
弄好水,黄记川抱了白锦汶入桶中,自己也跨进去一起洗。
“我梦见了陈七和卢旺。”白锦汶闷声说,“他的头一直掉。”
黄记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我按得很牢,怎么会掉?”
白锦汶说:“他说会等到我死,一直等。他是不是还在?”
“还在哪里?我的身体里?”黄记川笑,“现在我是人,他是鬼。我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你怕?”
白锦汶摇头。
“你是不是听信了那个臭道士的话?”黄记川皱眉。
白锦汶不语,那臭道士说,黄记川是个阴人,魂魄和肉身相离,有死人的味道。还说白锦汶阳寿将尽,若梦见来故人来接,就是时辰到了。
道士说,今生这辈子缘孽纠缠,下辈子也是绕不开的,投胎也是一处送做堆。
白锦汶这么想想,就不怕了,人也好,鬼也好,陈七也好,卢旺也好,黄记川也好,他们都是过去或者现在最亲密的人。心无忿,自不惧。
“记川?”
“嗯?”
“那个道士说,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处。”
“他不说,我也知道。”
“啊?”
“你不要想逃开。”
“可是,喝了孟婆汤,不是什么也记不住了?”
“那我就不喝了。”
“孟婆汤不是想喝就可以不喝的吧?”
“总之,你别担心了。我会来找你。”
“嗯,知道了。”
“好点了吗?”
“好多了。身体也是,心里也是,谢谢你。”
“来,表示一下。”
“你真是……我们都是老头子了。”
“谁说老头子不能亲老头子了?而且,我的娘子,哪里老了?”
“喂!你……嗯……”
一院花,一室暖。一生一诺,一梦里。
(8鲜币)十七,归来[二结局走向]
黄记川晕乎乎往回赶。
虽然他是一只死灵寄存在活人的身体上,看上去跟活人没什么区别了,但是毕竟不是常人,做鬼时候的本事还留着不少。
不用爬墙,不用正门进,心思动一下,人就出现在白锦汶的房内了。
白锦汶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眉头皱得死紧,不时挥手踢脚,骂着“走开”!
黄记川久未归巢,这时候看见念着的人,就跟游子回了家,觉得分外亲切。有白锦汶在的空间,似乎空气都香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