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啊……被班里所有人讨厌。现在我是什么情况呢,已经被全校人讨厌了……】
【我也会死的……】
“你的事,我曾经想过不少,”柯妮丝把饭盒摆到水泥台上,表情柔和地望着她,“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嫉妒,因为中国社会贫富差本来就很大,生活水平一旦拉开距离,只要你站在他们身旁就会形成无形的对比,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由于你的财富,你的天生丽质,他们依然会觉得你在侮辱他们,在看不起他们。他们看来这是一种不公平,人与人之间一旦出现不公,从心灵的缝隙间就会滋生邪恶的物质,这种物质使他们心灵扭曲,充满恨意,他们总需要折磨你一些什么,看到你受苦受难,才能给自己存在的意义找一个心安理得的诠释。”
背后的方向又起风了,潮湿的、犹如溪涧般清透的风。细长的气流千丝万缕灌注到衣料的透气孔里,后背的肌肤传来均匀的冰滑滑的触感。可以明显感觉到绵长的黑色发丝在两颊旁暄软地波动。她嗅到自己苹果味道的发香。
“但是……他们太多了……讨厌我的人真是太多了,多得让我无处可逃……”
“所以他们叫泛泛之辈啊,就是泛滥一样地多。”柯妮丝把便当的盖子打开,里摆着荷包蛋、炒土豆片和两个鸡翅,“这种人其实是非常脆弱、没出息的,自己没本事,就别嫉妒别人。有本事就自己找平台发挥奋斗去啊,成天玩阴险的陷害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真是一点不在乎自己的人格,更不要提什么做人价值。”
罗宾也打开盖子,里面盛着金枪鱼、自创的口味奇特的宫保鸡丁、凉拌油麦菜还有两颗茶鸡蛋。
“现在就是感觉危机感很重,难受死了。这学校像个宗教盛行的国家,我好像做了罪无可赦的侮辱圣母的事一样,所有的人都开始憎恨我、讨伐我,随处都有人陷害着我,无论逃到哪里都能听到侮辱和嘲笑的声音。我真是不得不恐慌着打开所有的防备抵御着每个方向每个人,随处都是敌人,随处都会蹿出威胁……”罗宾缩着肩膀,两手支在并紧的膝盖上。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的心情。这种麻涩涩、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感觉同从前逃亡时是何等相似,心里好像长着带刺的硬物一样,不是很痛,却随时随刻割刺着软滑的心房内层。满怀的大雪和无光夜,感觉身后有个巨影在无时无刻追逐着自己。
【现在此时此刻的这个自己,表情一定很可怜吧。如果我的灵魂能脱壳而出,稍稍飘到上空以第三方的角度看着眼前的自己,看着这个人的人生,肯定会觉得她是世上最可怜的女子吧。】
“别想那么多,没关系的。”柯妮丝金灿灿地朝她笑了笑。她的笑容好像有一种实质性的触感,仿佛有一道均匀的大范围的光照耀着自己,罗宾很难阐述她那种笑容,白皙圣洁又可爱,体内有一种面团子在心室滚来滚去的温柔感。
“你想嘛,”柯妮丝接着说道,“首先你的美貌和财富都是别人一生难求的。其次,这段时间的历练势必让你今后比别人更稳重更成熟。再次,那些讨厌鬼已经都被抓起来了,况且离毕业也就两三周了,你很快就能带着优秀的成绩离开这里,过上今后非常优越的生活。我看你是有些迷失了,哭着忧郁着是一天,笑着闹着也是一天,不开心的日子又不会因为你的心情而减少,所以还不如给自己找点开心事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呢。”
罗宾一动不动,好像在感受风的质感似的。黑长的发丝在微弱的气流里摇摆着。脸颊和耳垂有些发痒。
“我啊……可能是我自我定位不好吧……”罗宾长吐口气,架起腿冷静地说道,“因为我从前……有着很痛苦的经历,在那种让你非死不可的环境里坚壮地活了下来,故此磨砺出了非常人可比的能力。在长期的黑色时光之后,我入学后由于这些能力还有天生的一些优势,我开始受到别人夸奖和赞美,老实说,我挺喜欢这些认可的声音,因为过去实在太缺乏了,什么关爱都没有,成天就是逃啊逃啊,逃不掉、失败一次就会被人拿刀子弄死。记得有一次,我十岁的时候逃到了一个冬岛,那里冷得让鼻涕结冰,没有食物,身上只有一块从一人家偷来的又干又硬的面包,没什么避寒的衣物,我从一个小林子里拾来一个又脏又破的地毯裹在身上,饥肠辘辘、快要死掉一样在雪里走了整整两天。两天后,我不知是自己疲劳产生的幻觉还是现实,我在那种睁不开眼的风雪里看到了一户人家。那是个木屋,上面带烟囱,冒着灰滚滚的烟。好像是个童话什么似的,在那种一无所有的雪世界就那么凭空出现了,茫茫雪原、那么宽阔的地方,就那么一家。非常不可思议。窗子里有暖黄暖黄的灯火,你知道在那种纯白色的冷漠世界,又是身心崩坏的情况,见到如此暖蒙蒙的小屋心里是多么高兴么,那里就是个绿洲,是个软绵绵、埋藏着太阳光、白云制成的理想国。我在身体虚弱的基础上又装得更虚弱了一些,摆着一副好像拿手指一碰就会倒地身亡的样子敲了那家木屋的门。等了差不多有5秒,有个面容慈祥的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推门出来,她看我那副狼狈模样,又是小孩子,想都没想就把我请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