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上学期
大约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修罗刀,无与伦比的华丽、张扬。
开学前夜,因父亲买错车票,我只身一人坐上去学校的直达快班。从小认床的人自然无法入睡,心里狠狠地想着改天要敲诈爸爸给我买mp3,以补偿今日所受之苦。
凌晨三点,车行至中段,拉开玻璃窗,从飞驰的高速路向上张望,居然满天星光,远郭近郊,夜,空旷成无边无际的黑幕,幻想手中化出修罗刀,横斩银河,将所有情丝割断。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璀璨的星光,际遇多变,有人总能在最深的绝望中,发现最美丽的惊喜。
交清学费,系主任笑眯眯的将我带到办公室。
“喵啊,大四了,有没有什么打算呀?”
“父母希望我考研。”
“很好啊,你自己怎么想?”
不就是套我的话吗,这老师,犯得着绕个圈子说?“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当然希望出去走走,多经历一些人和事,也许对成长更有帮助。”好歹也是中文系,这点应对还难不倒我。
“嗯,这也是个不错的想法。”系主任略作沉吟:“但是学文之人,未必非要大风大浪的闯,从他人的阅历中一样可以获取经验。”
我点头,系主任已经如此说,接下来必定是正文了。
“系里要选拔应届毕业生留校助教,希望你可以争取一下。”果然。
“谢谢老师,我会和父母商量的。”
下午给千若电话,她已经结束实习回到北方,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却不甘心将才华埋没在办公室的四角天空里。
“得失从来都是一念之间,我可不想琴棋书画一夜就成了柴米油盐。”
我们讨论过清人张灿的诗作,变更的七事不过是现实的延续罢了。“父母之命也是为你好,不喜欢就好好沟通一下,别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你爸妈可都指着你呢。”我安慰着,却不免想起明年毕业,前程又如何?
“还没嫁过来就想着妻管严了?!”千若轻声调笑,说得香雾迷蒙,轻易的吹散了我的不愉快。
有人敲门,我挂了电话,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大一时候的宿舍舍长。
“稀客啊~”我拉她进房。
她左顾右盼,打量着小小卧室。还是苏州温婉的调调:“下学期,大家都要去实习了,”她泯一口果汁,继续说:“我们想着,你要不要搬回来住?”
我也拿着果汁,忘了喝,只是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没想到,她来这,要说的是这事。
可惜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这么简单。
我开始梦到龙雯,自从舍长来过,她说她时有夜不归宿。于是开始担心,断断续续的便总是梦到她,在陌生的地方,或者放肆的笑,或者一个人哭。
一周后,我托舍长将信笺放在她的床头。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心虚,常常梦见你。梦里看到我们的改变,总是一个人在坚持一个人会放弃的诺言,再听朋友说起我们从前,心里多少有放不下的概念,我想你要的现实就是我的成长,我们再也看不清彼此的脸。”
好不容易完成《汉语修辞学》的小测,我拎着背包晃荡在学校正道,桂花又开了,只是人不同。
公寓里没有人,这个学期,大家都抓紧时间忙着和学校(或者学校里的人)依依惜别。我的房间门口摆有一只纸盒,上边贴着龙雯惯用的粉色紫藤花锡纸。
“我一直在想,你若是站在后山的雏菊前(假设依然有金黄色的花朵,星点铺满山间),你是否会给我发短信。昨晚在风吧喝酒,让自己沉淀在这样的情境意念里,记起在某天,我站在你离开的足球场,将碎落的玉兰花拼成你的名字。”
我将盒子打开,第一样物件是大一生日时我送给她的蓝色锦盒,里边的坠子她一直带着,如今盒子里放着一枚树叶,上边也写了字:“你还记得那一年的烟花吗?你一定以为我已经将过往弄丢了,你自然不知道,我将它藏在你给我的记忆里。”
盒子里有熟悉的关于龙雯的味道,看到最后一件物拾,夕阳已经西斜,我们曾经那样细致的爱过,我以为只有我印象深刻。
那是一枚彩色的海螺,她曾问我有没有听到人鱼公主的叹息。
这一生,你以为我会忘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