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只有在路灯正下方朝上看的时候,还能看见天空残留的一丝深蓝。那种蓝色忧郁到凝固,像一种化不开的情结,痴缠在黑夜来临的最后一秒钟,然后被吞噬。
在一个漫长到几乎令人陷入发呆的红灯路口,苏唯侧过头来看着童瑀的侧脸。她左边的脸在前方汽车的刹车灯里有一种柔和的光线,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看起来像是一种静默的姿态。苏唯能回忆起这样的睫毛调皮的扫过自己的皮肤,那样轻微颤动的感觉简直令自己忘记身在何处。可是它们现在只是这个家伙保护自己的一面屏障,她甚至在今天这样尴尬的情境里不肯多看我一眼……
那束白玫瑰她一定是看到了吧?不然怎么下午进来的时候还在约我晚上是否有空,现在却绝口不提晚餐后的去向?一般她会说“我们去一趟超市吧。”因为她对超市有着极高的热情,琳琅满目的商品就好像一个有趣的陈列场,她总能找到感兴趣的东西。意大利的豌豆酱,裹着一层糖霜的糯米团子,还有小熊饼干和她永远都吃不腻的覆盆子蛋挞。
但或许也没有看到?因为她从来在车里都喜欢闭目养神或者干脆就睡着,而且凭着她那种小公鸡的骄傲性格,我把她为数不多送来的花都扔掉了,她还不给我当场炸开了锅?难道是等到回家再给我细说?因为她总是在外给足我面子,回到家里找我要回里子……面子和里子,她倒是什么都要,到头来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嘛!
“喂,发什么呆呢?”童瑀伸手在苏唯面前晃了一下,“后面的车都要叫了。”
“管他什么事,这条路是他家的啊?我想怎么开就怎么开。”苏唯没好气的说。
“这还没吃饭呢,你怎么这么大火气?”童瑀撇撇嘴,“下班高峰期人人都急着回家……”
“我看你不急。”苏唯瞪了她一眼。
这一瞪,把童瑀刚刚说起的话头又给灭了……
苏唯心里就好像一盆等着她去吃的火锅一样,咕噜噜的一直冒着热气泡泡。
大周末,吃火锅,挑的还是人头攒动的锦里。成都的餐厅到了周五基本上都不会接纳电话订桌的要求,要么就是只留20分钟,所以到了今天,苏唯一腔热血的吃火锅情结,被客满的香积厨挤到了上席的院子里。石光华的上席经典川菜,那一池碎萍曾经在苏唯和童瑀的心中留下了莲花般淡雅清幽的意境——可那时候是仲夏之夜,比不得现在的隆冬时节。
寒风习习的院子里,两位服务生热情的引路请苏唯和童瑀走进里面的屋子用餐,童瑀刚迈了一步,就发现苏唯站那里不动了。
“怎么了?”童瑀看着缩着脖子的苏唯问道。
“冷……”苏唯哆嗦了一下。
“里面就不冷了,请这边走吧。”服务生礼貌的半鞠身体抬手引路。
“那我们换一家吧。不好意思。”童瑀无奈向服务生抱以歉意的微笑,然后拉着苏唯的手臂就走出了上席。
“我想吃火锅。”苏唯念念不忘火锅火锅火锅……
“……”童瑀看了看就像赶集一样的锦里街道,面露难色。
“我就是想吃嘛。”苏唯不肯罢休。
“那我们另找一家吧。”童瑀在苏唯开始撒娇耍横的时候,除了退让别无他法。
“现在每一家都客满吧?”苏唯白了童瑀一眼,“都怪你。”
“……”童瑀心想:关我什么事啊。
“就在这里看看吧,据说新开了不少地方,我还没尝尽呢。”成都人好吃的本性在苏唯身体体现得淋漓尽致。每天下午6点钟开始,交通电台有一个专门的美食节目,一男一女两位操着川普(川味普通话,听得我头皮发麻~~~)的主持人开始唾沫横飞的为广大饥肠辘辘的驾驶员讲解什么地方有什么美食信息,成都的每个犄角旮旯几乎都被这两位主持人翻过了。可以想象,经过了资本家压榨八小时后的劳动人民代表童瑀,每天6点怀着怎样悲愤的心情接受这样残酷的摧残……身边的资本家砸吧着嘴巴一刻不停的帮着主持人说话:哎呀,说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乖乖你赶紧打这个电话问问看那个地方在哪里嘛!
童瑀是一个严格遵守下班回家吃饭的新时代好青年,但同时她也是个随时在吃随时都觉得没吃饱的可怜家伙。于是经常可见一个卷头发的人无奈的拨打着那头热得发烫的电话,好不容易拨通了却忘记刚才那道菜在哪家餐馆,那家餐馆又在什么地方……最后她回复给身边这个人的答案就是憨憨一笑:主持人下班了。
此刻的童瑀和其他时间的完全一样又完全不一样。一样的是这个时候的这个生物已经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常说的话就是“我饿得吃得下一只牛,是一整只哦”。不同的是此时的这个生物还在想着下班时候电梯垃圾桶里面的那一束白玫瑰。要说为什么孔夫子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因为女人的心思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童瑀自己就是一个女人,自然通晓其中的玄机,可是真的在自己送去的花变成一堆垃圾这个事情上,她还真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遥想当年,自己送给纯子的每一件物品,她都会仔细的保存起来。就是偶尔送的一束花,纯子也会在凋零的最后一天摘下一片花瓣,放进她的日记本里,作为永久的纪念……
童瑀知道回忆纯子在这个时候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也知道拿过去的恋人和现在的恋人相比较是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