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占他什么便宜?就是真一桶里洗澡,也还不定谁让谁便宜呢?不过是让他搓搓背。”
小栓子气鼓鼓,正要说话,那边宫十二倒掉水,拍拍小家伙脑瓜子,十分大咧咧:
“算了,一般爷们,谁占谁便宜来?又不是唧唧歪歪的小白脸儿。”
嗯,楚铮天生好皮相,倒真比宫阿爹都要白皙三分。
宫阿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眼角几番抽搐,那种“终于能将东西还回去”的欢喜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看看这位比十里八村的哥儿都要俊俏的贵公子,再看看自家模样也不差,偏偏行事作风十分汉子的小哥儿,狠心压下那点儿将错就错栽赃人的心思,勉强笑笑:
“是不算什么,是不算什么。”
——才怪好嘛!
——自家大哥儿都到了和亲弟弟也不好那么亲昵的岁数了呀!
宫阿爹笑得很不好看,楚铮也只当是自己唐突了,也有些尴尬起来,便不再逗弄栓子哥俩,转而正经打听这吕家旧事来。
可惜能多少知道点儿吕家旧事的,诸如宫学岭之流,早在村口那里就散了。剩下这几个,包括宫阿爹在内,还真不知道那许多的。
楚铮几回婉转旁敲侧击,又几番直接论起,宫十二几个都满眼茫然。
楚铮也不气馁,这吕家连姓氏都改了,不与子孙泛说前尘旧事也寻常,又转而说起那三字经、桥下客、雪纸素笺、字迹本本如一的书籍来:
“也不知道这桥下客用得何等法子,那样几百本书,竟是连一滴墨点都不差,真真了不得、不得了!”
说起吕家,宫家三人雾煞煞。
说起桥下客,却是连小栓子都知道的。
只因决心捧出宫十二,宫且楦几个商量过了,虽没大肆宣扬,族里头该知道的却都知道了,宫阿爹和小栓子爹子两个还被特特叫去祖宅叮嘱几回,宫阿爹还得以亲手将宫归卿之名写上族谱,这却是宫家再如何看重哥儿夫郎们,也甚少有的荣幸,却是族里头感谢他生了个宫十二的缘故——
对了,就是小栓子,也托他哥的福,早半年得了大名儿,乃为宫学慡,取豁达爽朗之意,也一并上了族谱,乃是族长亲书。
这其实也是宫阿爹老忘了自家长子是个哥儿的缘故,毕竟谁家哥儿能让族里为他独个儿开祠堂、请族谱,还惠泽了兄弟呢?
此时听楚铮盛赞桥下客,那字字句句都是宫阿爹自己再想不到的好话,虽不好在族里公开之前就与人炫耀“那是我家大儿,才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皓首穷经的老头子”之类的,到底心里欢喜,面上就不由带出几分来。
楚铮看得分明,越发肯定自己找对地方,又说起:
“我原还奇怪,怎么什么名号取不得,偏说是桥下客?如今想来,就是双口桥罢?双口成吕,双口桥下客,可不就该是个吕氏前辈?”
宫十二听得前辈二字,心里发笑,面上就终于绷不住了,给楚铮看了出来,直接点名:
“想来你是知道双口吕旧事的?”
宫十二当然听说了吕氏旧事,还是原吕氏、现宫氏的族长大人亲口给他科普的呢!
只不过这楚铮一上来就直说吕家,宫十二也拿不准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才将自己催眠得挺像那么回事罢了。
方才沐浴之时,宫十二探出楚铮意思——
那什么前朝故交、几代寻访的话他是不怎么信,可本朝太祖看重、当今皇帝求贤若渴之类的话,宫十二倒能看得出来假不了。
这倒是和吕家重现荣光的计划不矛盾了。
才加上方才换水之际,还勉强忍住恶心翻看一回楚铮换下来的衣裳,虽一色儿素白无绣文,质料却是系统君难得友情相助认证过的“贡品”,宫十二纵然没想着趁机借楚铮的手将吕氏暴露人前,也不好过分遮掩,索性就露出那么一二分来。
楚铮看得分明,越发觉得这一家子深不可测,后来又有宫学岭引着仿佛随意散步走来的宫且楦寻上门,他更认为宫十二家在族里地位非常,只一时没敢往桥下客往宫十二这样垂髫小童头上认,倒是花了好些时日琢磨宫阿爷的能耐——
哪儿知道宫十二之所以掩饰得好,是系统君提供的“哄别人前先骗过自己”的小技能太给力了呢?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外如是。
☆、调戏
楚家和吕家仿佛还真是什么旧交,楚铮婉转与宫十二打探半日,见他始终装傻,宫阿爷与宫大伯爷(宫且楦)这两个疑似桥下客的老人家更是一个比一个藏得深——
眼看着腊八又一日日近了,楚铮不舍得让哥哥连个送腊八粥的外家人都没有,也就没耐心耽搁,索性直接问开了。
宫且楦笑抚长须,宫阿爷劈着木材,竟都直接认下:
“我们自然是吕家人,也自然知道你是楚家的——
不然,能由得你听说那许多?”
楚铮倒也没失礼到往宫家造纸印刷的作坊上摸,可宫家人养的鸭子鸡、防范的来年蝗灾,陶弃带着小栓子几个背的增广贤文、宫学岭几个读的论语等,宫家并不急着印刷售卖的东西,可都没避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