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散乱的晨曦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格又一格的光斑。床上熟睡的人一脸清俊,如流云般的黑发散落在枕边,柔和好似氤氲。
潮湿的空气洋溢着馥郁的花香,地面湿湿的,有些泥泞。清风中,紫燕双飞,彩蝶翩跹。
一道蓝色的身影行出门外,随后轻轻地将门掩上,带着最后的一丝眷恋。
忽然,一道身影在他的背后出现。
墨昀神色一动,猛地转过身去,正欲出手,却发现眼前的人乃是一个他所熟悉的人,短暂的震愕过后,又恢复了平静,但冷漠的声音还是略带着一种难掩的惊诧:”是你!”
出现在他面前的乃是一身着紫衣的少年,身形娇小瘦弱,却长得眉清目秀,白皙的肌肤在紫衣的衬托下有一种空灵的绝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拱手拜道:”属下子寒拜见阁主。”
墨昀只是望了他一眼,随后行下了台阶,在院中停了下来。见他跟了上来,于是冷道:”你来干什么?”
”阁主昨日进入汾阳城属下便已得知到了消息,于是连夜往这边赶来,希望能与阁主碰个面,”他毕恭毕敬地答道,”阁主在江南的事子涵已经听说了,谢渊阁遭人灭门的事也略有耳闻,我派人打听阁主的下落,断定阁主会前往汾阳来找那人报仇,便在此等了三天,”声音听来有一丝欣喜,”子寒终于等到阁主了!”
墨昀神色一动,却不曾表露出来,只是冰冷地道:”这里没你的事,半年前我看在晨儿的面上饶你一命,让你离开谢渊阁另谋生路。今日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与本座在你离开的那一刹那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残忍的话刺入倏然刺入对方的耳中,好似尖刀般划过他的心中。他面沉如水,忽地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声音听来痛苦不堪:”我知道,这些属下都明白。自从蓝晨来到您的身边,我们这些娈童也就不再需要了,什么价值都没有了。”他抬起头,双眸中有泪光闪动,他望着墨昀幽蓝如冰的迫人眼目的眸子,”就算阁主可以忘记我,忘记我们这些人,甚至可以为了他人将我们毫不留情地杀死。即使如此,子寒也不会忘了昔日的情分。如今谢渊阁惨遭灭门之祸,属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还望阁主带上属下一同去找他报仇。”
墨昀冷冷地拒绝:”不行,你去只会是送死。”
”属下这条命早在半年前就应该没了,所以......”
”所以,”他沉声截道,”你现在就更不应该作无畏的牺牲。”
”那么阁主此去不也是送死吗?”
”这......”墨昀为之语塞。
子寒继续坚持道:”就让属下跟您去吧。”
”不行!”语气绝不留下任何反对的余地。
猝然,寒光一凛!
墨昀顿时心中一窒,沉声喝道:”你干什么?!”
子寒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望着对方的眼神冰冷、决绝:”如果阁主不答应,那么就让这一切回到半年前,阁主请赐死子寒,这半年流离的宿命和这些年历来陪伴阁主的点点滴滴也可以在这一刀下结束,丝毫不会再有任何的纠缠。”
他被子寒的话撼动了,抿了抿唇,心中有着难以道尽的感动与震撼,许久不发一言。他抬头望向天空,长叹一声。
天空如此皓洁,白云悠悠,舒卷自如。
只听一个悠长淡然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你就动手吧。”
子寒为之一振,握着刀的手不禁抖了抖。
墨昀幽幽地道:”死在自己的手里,总比命丧在那些可耻的人的手里要好。至少还可以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而不是死无全尸。”
子寒一怔,脸上血色褪尽,嘴唇不由地翕动,轻声道:”想不到阁主对子寒还是如此残忍。”
墨昀冷冷一笑,眼神幽蓝如冰霜一般:”不错。过去是,现在是,如果有将来......也会是。”声音淡漠、悠长,却又有一丝无可奈何。
他咬了咬唇瓣,一滴晶莹的泪水从面颊上黯然滑落:”那么,子寒就此拜别阁主,还望阁主要小心行事,切勿被小人暗算。”他的目光犀利,意味深长,似乎在暗指什么人。
墨昀不作声,只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凛冽如风的身影,宛如出鞘的宝剑一样锋利直挺,却又透出山峦般的凝重深沈。
子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落花缤纷,从他的身边、眼前飘落。他伸手将匕首握紧,闭紧了眼眸,带着最后的一丝决绝,手腕一沉,用力向自己的咽喉割去。
”住手!”
异兆忽生!
一声暴喝自其身后响起,声音宛若银河天流,动人却又清亮,从屋内传来。
随后,一道如雪的身影裹起漫天飞花乱舞,向他掠去。
去势快若一道惊虹!
子寒忽觉手中一空,不由地睁开了双眸惊愕地望向眼前的这道白衣如雪的身影:这一切是那么得熟悉,似乎半年前也是如此。当墨昀要赐死他们这些娈童时,蓝晨忽如一道白练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让墨昀停止了他残忍的举动,让他放他们离去。所以,他们才得以保全性命,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得不离开谢渊阁,在江湖上流离了半年。
那么,他应该谢他,还是应该恨他?
然而,这一切他也不清楚。或许有那么一刻他恨不得将这个绝世的美男子杀死,让阁主重新宠爱自己。可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且,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墨昀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