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天,我小心地在院门口张望。
第三天白天,我站在院门外的路上,可除了那些来了又走一直沈默著的婢女,整整一天都再没见到别的人。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我慢慢地在池边徘徊,仍旧是没有一丝人声,这整座园子显出一种渐渐枯萎的颜色,沈寂得如同死了般。
第十天,我试探著走近另一个院落,院门大敞著,里面的屋子却是门窗紧闭,一地落叶,随风瑟瑟地在地上打转。
再一个院落仍是这样。
松开扶著那院门的手,我突然看到一张蛛网在墙内和架上灰扑扑的紫藤间静静张开,当中伏了一只黑蜘蛛,一动不动。一片残破的叶子卷上我的脚面,我从呆愣中蓦然回神,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四周空气仿佛霎得冷冽下来,有丝坟墓般的阴沈。耳边是一阵阵自己混浊而沈重的呼吸声,我惊惶起来,转身跑走。
惊起两只在地上小跳著寻食的大喜鹊,翅膀扑腾的声音传了很远,我一路仓惶地跑到园门,原本只在夜间才会掩上的门竟然锁著,我使劲拉了拉,却只有几声锁链晃荡的声音。
一时间,已经很久没再做过的那个被独自遗弃於废墟间的噩梦顿时魇住我的心神,我一次又一次的拉著那园门,拍打著,恐惧著。
一直把自己弄到精疲力竭,我才茫然地靠著门滑坐在地上。
门另一侧传来几声模糊的对话声,门锁随即哗哗作响,一扇门小心地打开来。
“阿。”一个丫环看见我後,叫了一声,和著另两个一起进来的丫环连忙跪了下来,“公子有什麽吩咐的?”
我呆看了看她们,又朝著打开的门缝向外看去,一条蜿蜒的小白圆石道,树影,再一层高耸的屋墙……
此时一个丫环起身,飞快地跑去泫院的方向,拿了一件锦披惴惴地给我搭上,又退开了。
“王爷交待过了,公子不可以出去的,有什麽尽管吩咐我们就好了,还请公子回去吧,这天色要暗了,夜里会犯凉的。”
“请公子回去吧。”她们仆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抖。
我看著她们那莫名害怕的样子,一股浓浓的倦意突地从心底泛开去,无力去多想什麽,也忘了自己先前到底在恐惧些什麽,四肢酸软,於是我扶了墙挣扎著爬起,默默地返回去泫院。
原来,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想,那就应该会有放出去的一天吧,就像小时,娘不高兴的时候,也常常会把我关进地窖,嫌我碍了她的眼,到我长大了些,我自然懂得在她皱眉之前躲出去。
我看著手上不知在何处沾染的黑尘,实际上,这锁著门开了又能如何?除了这里,我还能到什麽地方去?即便这个本就一直生陌的地方早已没有了一丁点儿羁绊和留恋的理由。
什麽时候会被赶出去呢?
“这事要告诉王爷吗?”她们不远不近地跟在我後面,低声议论。
“可王爷现在经常都不在。”
“那就等王爷回来了,有虞婶她们在前摆著,还敢不说麽?”
“其实虞婶她们还真够冤的,偏偏就摊上了,当初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不吃谁敢掀了帘子强迫他吃?加上宫里又闹得那麽厉害,谁又有那个胆子敢去烦王爷?结果,唉……”
“还是省著点叹气留著可怜自己吧。”
“你们说王爷到底是什麽心思?现在府上人心惶惶的,生怕一个不对就给撵了出去。”
“唉,那些还真够可怜的,要换是我被撵了,我干脆就不活了,也省得回去後被街里那些的碎嘴。”
“知道这样,那还不少说话,留点心好好做事?”
她们闭了嘴不再言语。
进了屋,我疲惫地蜷倒於床上,闭上眼睛,头脑中木木的,却似乎又毫无睡意。
“公子睡好。”她们拢了床帘,关门走了。
几场零落的小雨後,天开始慢慢地转冷。
我终日坐在已是一片残败景象的池塘边,轻晃著腿,无所事事,却不愿意回屋,只除了深夜,或是她们准时唤我吃饭的时候。而每每回去面对那整洁到一尘不染的屋子和满桌精致的饭菜,我连张口的yù_wàng都没有,胃里满满的是饱胀的滋味,一直漫到喉咙,於是,为了避免她们跪下来求我,我通常会将几块糕点藏在衣袖里带出去,然後细细地掰碎了喂池中的鱼。
看那些锦鲤纷纷聚於我的脚下,摆尾,转身,扑食,有的活泼,衔了一块便游走,飞快地如同一团金黄的火;有的沈稳,静静地浮在水面,一次又一次地吞吐著食物,半晌才悠悠地游向另一处;还有的呆笨,食物蹭过自己带了大红星斑的背鳍也毫无反应,只有那些落到它唇边的,它才受惊似地一躲,再慢慢靠近,试探著,最後吞进肚中,沈到了水底,就像是缈音送我的那只‘小懒’,连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多动弹一下,只是任自己金纱般透明的鳍在水中默默的展开……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了,我不在那麽多天,一定不会有人想到去给它们喂食,给它们换水……
我倒有些感激那个在我看见之前就将它们端走的人,让我的记忆里只留有它们映著阳光活著的模样,有时,明明知道不可能,我却仍会忍不住地想,或许它们还活著,在某个地方。
几只大喜鹊摇摆著走到近处,我将剩下地掰开扔给它们,它们扇了扇翅膀,转头去追逐那些糕点,更有一只蹦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