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爹,这是儿的遗愿。望爹爹成全。”
封丞相恶狠狠的盯向那个被小厮踩在地上的年轻人,恨不得立马上去抽刀了结了他,念及怀里人,不得不硬压着。
“好,爹答应你!”
☆、破东风(三十三节)
封丞相立马令人去少爷的房间拿来了一个古朴的小木盒。四四方方,扇面雕刻着一幅简简单单的山水画卷,和墙上的那幅大同小异。拉开盒盖,是一张叠的整齐的黄纸。
封丞相两只指头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抖索着敞开,看一眼出气比进气还多的儿子,揉成一个废团,扔到严火初的额头上。
“拿着你的卖身契给我滚!我念在你是故人的儿子,想要手下留情不同你计较。你却恩将仇报!你以为你那抛弃妻子的爹当真是冤死的?他手上的命案,就是杀他十次,也赎不清他的罪孽!你把他当亲人,他何时想过你的存在?我下午给过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成想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我儿对你怎么样,你摸着你的胸口掂量掂量!滚,立马滚出封府。今天看在水声的面子上,我们封府饶你一命。日后相见,必将你送入大牢,同你那死鬼爹团聚!”老丞相赤目怒发的吼完,急急抱着昏睡过去的封水声回了房间,随即派人请来了郎中。
小厮不解气的又给了严火初两个嘴巴子,才眼含着泪奔回了屋里。
方才热闹过的小院子,又只剩了他一人。
风比之来的时候,还要冷一些。月色洒在身上,刺得他有些恍惚。地上的那团纸,一点一点的拆开,好看的行书跃然纸上,尾端的印泥好像还没有干透一样,犹带着血泪。
规规矩矩的将那团纸捋直,铺平,再细细的叠好,放回小木盒。严火初站起身,拾起被打落在一边的披风,信步离开了封府。
他也不晓得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要去哪。甚至于都不知道那一簪子,自己是怎么进去的。
那么绵软的身体,那么冰凉的怀抱,就要彻底远离自己了。想到这,严火初眼里的水汽越聚越多,汇成一颗一颗硕大的泪珠子,砸在封府的门槛上。
就这么走了?难不成真像丞相说的那样,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
封水声对自己的情谊,他心里明镜似的透彻。
自己对那个笑盈盈的人,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情谊呢?
今日一别,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相遇。还有,自己那一簪子,会不会要了他的命?他的身子还那么虚弱。
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痛下杀手的,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严火初给了自己一耳光,顿时畅快不少。
狠了狠心,收住马上就要踏下去的最后一层台阶的步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紧攥了拳头,冲回那座自己放心不下的小院子。
往生池的岸边,土地公公早就跌坐在了地上,趴在池子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上的一切,满脸的不可思议。
都说仙家在人间经历的劫难,都是万众挑一,惊心动魄的。
像白虎星君这般动魄的,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被心爱的人捅了也就算了,还是被同样是仙家的青龙星君捅的,这可真是?
想不到什么好的词汇来形容土地现在的心情,倒是一边小凳子上的朱雀开了腔。
“很意外是不是?比那些普通凡人的故事有趣的多是不是?这也是为什么天上的神仙厌倦尘世的厌倦到骨子里,喜欢尘世的又喜欢到骨子里的原因。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总是有些仙家的口味,和那些大众眼中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朱雀磕了一把西瓜子,悉数扔进往生池里,扰乱一波的平静。
“那接下去……”土地伸长了脖子,使劲瞧着水里模糊不堪的画面。
“死了。”短短的两个字。
“也是,刺杀了丞相的儿子,想不死也难啊!”土地盘腿做好,活动了一下脖子,拖着腮帮子等待画面的重新演绎。
“是白虎,他死了。”朱雀说着往池子里一指,正指在那件鬼哭狼嚎的院子里。
披风是靛青色的,在夜色中显得没有丝毫生气。小风一吹,两个衣角肆意的在风中张扬着。
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哭声,犹如定身术,使得院中的人,无论如何也迈不开下一步。
哭声未定,里面已经掩面跑出来几个悲痛欲绝的小婢女,走起路来都有些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的样子,加上脸上的泪水流的一塌糊涂,都看不清本身的面貌了。
看清院子里站着的人后,三三两两的围过来,冲着那男子就是一声嘶吼。
“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我家少爷啊!你现在又来干什么!还嫌害的少爷不够吗?连他死后都不能摆脱你吗?”
再怎么努力,还是使不出力气,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就像是河滩上最细软的河沙,正沿着指缝溜走,没有丝毫的牵绊。
“死…死了?”
许是被这个词吓到,严火初的身子在风里摇了一摇,犹如拦腰折断的小树苗,随风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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