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邪已瞧了通天教主好久,此刻立即道:“多谢教主吉言!”在座弟子也皆应和道谢。
白狐主的座位正在刁邪旁边,他贴上他耳朵,讥道:“一看见长相好的,立刻就成了马屁精!”
刁邪扭头冲他咧嘴,耳语道:“这美人我看上了。”
白狐主狠狠瞪了他一眼,作了个“啐”的动作。
朱华懒洋洋地喝着茶,瞥着通天教主左右逢源,对答如流。自小他就知道,通天教主善于洞悉人心,若是他有意,可以把一个人的痒处搔得恰到好处,让对方将他引为挚友。这个人老谋深算,手腕高明,黄岩派的所有人,包括他师父移山道人,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可虽然知道通天教主更胜一筹,朱华却还是与移山道人更亲近些。因为他实在看不透那位难以捉摸的师尊,他的举动中,哪些是对他的亲情,哪些是情爱……
只怪这时的朱华太过年轻,凡事喜欢追究彻底。却不知,这世上很多事偏偏是复杂而暧昧的,尤其是感情。
朱华借由喝茶清醒头脑。他有时候喜欢把自己从气氛中抽出来,审视整个场面,这样能让他目光更加清慎。此刻,虽然移山道人在以主人的姿态招待着,一句接着一句与通天教主攀谈,但朱华看的清楚,主动权早已被通天教主抓走了。
移山道人道:“老道听说,这回玉帝要请令师兄元始天尊出山?”
通天教主道:“我师兄心系天下苍生,或许会下山相助也未可知。”
移山道人又问:“那通天教主呢?”
通天教主笑了,“贫道今夜来此,一来是为了送还日月珠,二来,正是想向各位道友表明心意:修道之人,理应守护三界苍生。如蒙各位不弃,在下愿尽绵薄之力,与各位一同北擒共工。”
未等众人言语,白狐主拍案而起,惊道:“通天道人,你不是与那相柳很有交情吗?怎么反而要帮我们了?”他生生把“你是何居心”这后半句咽了下去。
通天教主淡然道:“贫道心中虽不忍私情,但亦存公理。”
白狐主还要作色,刁邪扬眉笑道:“通天教主深明大义,肯帮我们不是很好么?三哥,你这么为难人家教主,倒显得我们黄岩派不仗义。”
白狐主被刁邪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言以对。
移山道人道:“通天教主,我这三徒弟就是说话直,倒也没什么坏心眼,你莫与他小辈一般见识!”
通天教主道:“白狐主的怀疑也自有道理,但各位放心,贫道绝非反复之人,今日已许诺,他日诸位在北海与共工对阵之时,贫道定当倾力相助,万死不辞。”
又有二弟子灰黄等人打圆场,通天教主本也不愠,此事便过去了。
翌日大军便要出发,通天教主与黄岩派诸人相约北海时再见。
通天教主此时的精神已有些不济,他被众人送到门口,白狐主一步上前微笑道:“通天教主,方才是小道失礼,请让小道送您出城,以表歉意。”
刁邪道:“教主,我送你!别理这狐狸。”
通天教主看了朱华一眼,他正靠在门边,看向深蓝色的夜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的雪花。这样安详静谧的画面,让通天教主不忍打扰。朱华就是这样,似乎无论与多少人在一起,他都是孤独的。而这份孤独,多少年来也无人能够分担。
通天教主柔声道:“劳烦白狐主了。”他既已如此说,便与众人拱手告别。
拐出了巷子,走到了定鼎街上,已听不到李府的人声。走在前面的白狐主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恨恨看着通天教主,道:“我有话问你。”
通天教主道:“你问吧。”
白狐主不语,率先沿着定鼎街往北走去。快到了洛河上的天津桥时,可见刚刚热闹起来的夜市。白狐主下了河堤,沿着洛河往东走,通天教主倒也默默跟着。离河堤上熙来攘往的夜市越来越远,人声渐稀,唯余风中参参草木摇动。
白狐主停下脚步,遽然回身,怒道:“道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匡扶道义,护佑苍生。”
白狐主切齿道:“你以为我信你的鬼话?你不就是想接近朱华么!说什么帮忙捉共工,你根本就是想借此缠着朱华!还说什么送还日月珠,你根本就是故意忘记给他,好借口送宝贝再跑来见他!方才还那般讨好我师父,你根本就是心怀叵测!你是为了朱华!”
通天教主被他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他也不再好言敷衍,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道:“我就是为了朱华,狐精,你又能怎样?”
白狐主本已成了火药桶,此刻更是被这话点爆了,他怒发冲冠,“好个不知羞耻的道人!你四百年前强逼朱华,险些杀了他!却还在这里装纯情?装无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
通天教主此时已冷静,敛起愠色,叹道:“我就知道你在山河社稷图中看过这些事了。那一晚我酒后失德,确是不对。但是,我对朱华的感情,并没有过错。忠于自己的本心,放下那些虚伪的道德,这也正是我截教的立教之本。”
白狐主冷冷笑着,“好一个忠于本心!你真是强词夺理、强词夺理……”
通天教主见他气得快疯掉,隐隐觉得还是及早抽身为妙。却不料是时白狐主脑袋里的弦已经被愤怒烧崩了,通天教主只觉脑后一痛,忍不住低叫一声,险些被拉倒。
却原来是怒不可遏的白狐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