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非早已得知冯绍民实为女子,闻臭的神情举止简直就像新婚夫妻间偶尔斗气口角后,来向兄长撒娇抱怨寻求支持的小妹子……夫妻,这个词令一剑飘红眼神黯了黯,是他用自卑斩断了两人缘份。
「你在她身边的这段日子,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快乐。」一剑飘红下了结论。
「嗯,她…是对我很好。」虽然还恼著冯素贞,天香却已露出柔情笑靥。
这句话勾起一剑飘红的回忆,他还记得许久之前最后一次在皇宫里见到天香时,那个强颜欢笑说驸马待她很好的忧伤女子模样。物换星移,眼前女子蜕变得比记忆中更为神采飞扬容光焕发,还是因为当初那个人,也惟有那人才拥有得以继续左右她喜怒哀乐的能力。
「早点回去,与她和好。」看著天香微笑过后骤然失落的忧郁神情,向来寡言的一剑飘红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是她惹我生气,凭什麼要我先跟她低头?」天香撇撇嘴。
「她很在意你。」
「她的样子哪里像是在意我?」天香两手搓著茶杯低声询问。如果冯素贞有她一半在意她的话,才不会这麼大方抛下她还放任她跟剑哥哥独处。
「当局者迷。」一剑飘红平静地倒著酒。
天香先是惊讶地看著一剑飘红,沉思良久后霍地站起身。
「剑哥哥,今天谢谢你陪我。」急性子的嫩绿身影迅速从酒楼中消失,不曾稍有踌躇犹疑,只余言犹在耳。
看著空下的座位,一剑飘红眼中浮现落寞,那名为天香的女子无论笑容与身影俱是从不属於他,只爱跟在他身边打转搞破坏的闻臭已经彻底成为过去。
这次并非是他又亲手将天香推向别人身边,而是天香从以前已经选择了留在她身边的人——无论男女,只固执认定一个人。
举杯饮尽,醇酒入喉化为苦涩,灼烧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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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啊?还说会等我回来,这麼晚了居然人不在!」归来时推开房门发现屋里一片黑暗,天香微怔后忿忿不平地上了门闩,决定把说话不算话的某人关在房外吹夜风以示薄惩。
稍微适应了眼前的漆黑,天香摸索著点起蜡烛,没有心理准备之下,床前忽现的模糊白影顿时吓了天香一跳,蜡烛一个没拿稳掉到桌面上,视线瞬间又回归黑暗。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天地有正气……)冷汗爬上额际,天香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你回来了。」声音很轻,如同蜡烛熄灭时冒出的那缕清烟,在空气中迅速散逸得无影无踪。
是冯素贞!
「你在干嘛不点灯,以为这样吓人很好玩吗?」明白了不是鬼神作祟,天香立刻放开胆子气呼呼地埋怨著。
房中重显光明,天香定定心神后这才看清:冯素贞仅著中衣坐在床边,衣摆有些凌乱,任由满头秀发自然披散垂落看不清神情,却将白日所穿的外出服整齐叠好放在床头,束发的丝带一并置於最上端,刻意划开了冯素贞与冯绍民的界线。
「你回来了。」待眼睛适应光线存在后,冯素贞朝她扬起笑。
温婉柔丽的笑颜带著迷途似的茫然,宛若黑曜石琢磨而成的瞳眸中少了焕彩流光只余幽暗凄惶,看得天香胸口揪疼难受。
「嗯,我回来了。」天香强打起笑脸,走近床边蹲跪在冯素贞跟前,仰头望著她柔声询问。「穿这样不冷吗?晚上吃过没有?」
「我不饿…也不冷。」冯素贞迟疑后摇头。
「那怎麼成?不饿也该多少吃点,想吃什麼说一声,我让他们去准备。」信奉『人是铁,饭是钢』为准则的天香皱著眉头站起身。
「没关系、这样就好!你……」冯素贞终於有了大动作反应,惊慌出声拉住天香阻止她的离去,但是马上又被天香打断。
「你在说什麼傻话!把自己弄成这样到底哪里好了?」抓起冯素贞过份冰凉的手,天香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喝斥。既不穿著衣服也不会躺到被窝里保暖,还不肯乖乖吃饭,这人到底想怎麼样?
「……」无法辩解。冯素贞默默抽回手,低下头蜷起双腿抱著膝盖。
任由自己散发出柔弱无助气息的冯素贞此刻分外显得楚楚可怜,让她顿时生出心疼不舍,於是天香勉强按捺下骂人的冲动,叹了口气后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