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青梅酱滋味地道,鸳鸯膏蟹更是色香味美。点的菜太多,一大桌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从前他并不是这个样子,从前她炒一碟菜心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这么多年,许多事情早就变了吧。
佳期没有胃口,对着一桌精美菜肴只是食不知味,象骨筷子上镂雕着精美的图案,筷头还系有细银链子,仿佛旧式人家的筷子,有一种家常的奢华与馨软。银链在掌心摇动漱漱有声,像是秋天里的一点急雨,清薄凉寒。
“佳期。”他倒似若有所思的样子,终于把餐巾撂开,却只问:“你怎么不吃菜?”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保持脸上的微笑:“我减肥。”索性放下筷子:“有什么话,你说吧。”
他反倒有点发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跟阮江西订婚了。”
一个字一个字溜进耳朵里,佳期有些吃力的将这些字拼起来成句子,脑中仿佛有短暂的空白,翻来覆去想了两遍,才明白过来。
她缓缓微笑,说了句:“恭喜”,随手就舀了一勺碧绿碧绿的护国菜,刚刚入口才知道,这看起来没有一丝热气的羹汤,竟然奇烫无比,烫得人喉头发紧,几乎连眼泪都要烫出来了。
幸好手边杯子里有冰水,她默默的饮啜,很冷,冰凉一线入腹,已经觉得胃在隐隐作痛。
“东子的情况很不好,”他慢慢的说:“所以江西希望可以尽快结婚。”
她手袋里的电话在响,她说了声:“对不起”,从手袋里翻出来手机,一闪一闪的屏幕:“阮正东来电是否接听?”
她有点恍惚的看着那行字:“阮正东来电是否接听?”
最后她还是接了,向孟和平说了对不起,然后起身离开餐桌,到走廊里去听。
走廊里空无一人,电话里阮正东起初有点迟疑,叫了一声“佳期”,她倒是跟从前一样,信口就问他:“哟,是你啊,今天见到漂亮小护士没有?”东扯西拉净讲些旁的事情。于是阮正东似乎也放松下来,顺势讲旁的事,他向来是这样无所事事,从没有一句正经。佳期隔很久才嗯一声,表明自己在听。她一直走来走去,一趟一趟,两侧都是无数包间的门,磨砂玻璃透出门后的一点光晕,还有隐约的笑声与歌声。热闹极了的餐馆,偶尔有侍者端着盘子从她身侧经过,面目清俊的制服男子,侧着身子避让着她,手中盘内菜肴有诱人的香气……佳期突然觉得饿,有想要立刻大吃一顿的冲动。只听着阮正东在电话里胡扯——走廊里贴着银灰色的墙纸,墙纸上头印着一朵一朵小小的花,被灯光一映,每一瓣银色的花瓣都似凸出来,佳期拿手指去摸索着,才知道其实是平的。她摸索着那些花儿,小小的一瓣一瓣,银灰底子银色花,她认了半晌,才认出那是玫瑰,一朵一朵,挨挨挤挤,开在墙上。她又一时疑心,倒觉得那天半夜,自己不曾接过阮正东的电话,他也不曾说过那句话,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是她最后终于打断了他,问:“晚上想吃什么?”
阮正东怔了一下。
她接着说下去:“我过会儿就来医院,给你带点宵夜来吧,你想吃什么?”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是在家吗?”
她说:“是啊,在家呢,要不我给你做点馄饨。”
他静默了良久,才说:“我要吃荠菜馅的。”
佳期终于笑起来,只说:“这个季节,我上哪儿去变荠菜给你裹馄饨?”
他立刻好脾气的答:“那白菜馅的也行。”
佳期说:“你傻啊,哪有白菜馅的馄饨,只有白菜馅的饺子。”
他迟疑了一下:“佳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