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乐叹了口气,抓起救生衣穿上了,他到底不是那种能踹士兵下水的军官,真到了这种时候,总忍不住要身先士卒。
“一班、二班的战士,穿好救生衣,跟我下水!”他让冲锋舟靠近浮桥,然后下达了命令,“连接门桥,直到装甲部队全部渡河。老兵看好新兵,都注意安全!”
说完了,他干脆利落地跳下水,冰冷的河水立刻让他打了个寒颤,差点喊了出来。在湍急的水流中,他费力地稳定住身体,奋力地朝着舟桥薄弱的连接处游去。
傻了吧!一边游,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早知道水这么凉,就该让冲锋舟停在浮桥边再下水,非得跳水耍什么帅!
好在大概是他跳水的姿势不错,舟桥兵们被他带动了,也全都干脆利落地下了水。一时间,河面上水花四ji-an,“噗通”声此起彼伏,最神奇的是,居然还有人是从舟桥上跳下来的——
什么?舟桥上?张佳乐一愣。舟桥上都是装甲兵,装甲兵跳水干嘛?
转眼间,那个从舟桥上跳下来的人已经朝着他游了过来。他游泳的姿态很舒展,却又有点漫不经心的懒散,好像此时不在冰冷的河水里,倒在爱琴海的蓝天下度假似的。他没有穿救生衣,就这么一直游到张佳乐身边,才用手一按舟桥,借力从水面上浮了起来……
“卧槽!”张佳乐脱口而出,“叶修?!你跳下来干嘛?”
“you jup嘛。”叶修摸一把脸上的水珠,很欠打地说道,“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
电影个毛线啊!张佳乐想,装什么有文化,而且那是什么鬼台词?
和叶修认识了太久,吐槽已经成为了条件反s,he,一时间十来句嘲讽的话涌上了嘴边,偏偏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事实上,除了这些话,他想说的几乎还有千言万语,但同样地,哪一句他也说不出来。就在叶修浮出水面的一霎那,张佳乐和他隔着湍急的水流对视,一股远比洪流、比河水更加汹涌的情感击中了他……夹杂着喜悦、兴奋和更多难以明说的情绪,那股情感彻底地淹没了他,张佳乐紧紧地握着舟桥的边缘,拼命克制住自己扑上去拥抱他的念头。
“连接处还是断了。”叶修检视了一下门桥的松动程度,“当初造这批舟桥的时候,我就担心便宜没好货。没办法,资金不足啊,只能凑合着用。”
他说了什么话,张佳乐几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他死死地盯着叶修的脸,满脑子都是吻他的想法。直到叶修问了声“现在怎么办”,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头顶还有一个亟待渡河的机械化加强团。
“稳定连接处,”他咳嗽了好几声,提醒自己这是战争、战争,“用人来稳定。”
“你也真想得出来。”叶修不无赞叹地说。
两个班的舟桥兵已经准备就绪,张佳乐指挥者他们两人一组,用自己的身体去强化连接处,于是很快坦克部队就恢复了通行。数百辆坦克之后,还有数百辆履带式和轮式步兵车,张佳乐一边自己坚持着,还要时不时地给战士们加油鼓劲。
水流湍急,虽然有安全锁,但在冰冷的水中作业,用身体去保障重型坦克的通行,实在是很艰难的工作。体能并不是张佳乐的强项,他紧靠着浮桥,冻得面色铁青,几乎牙齿都在打颤。可是,他却忍不住希望那长长的装甲队列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叶修就在他的身后,和他共同稳定着水面上的浮桥,坚定有力的身体像是一枚风暴中的航标。他的胸口紧贴着张佳乐的背,温暖的体温驱散了寒冷,他几乎是着迷地感觉着叶修的呼吸和心跳,差点忘记了不远处的烽火和硝烟。事实上,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隐去了……轰鸣的装甲车、嘈杂的人声和雷鸣般的水流,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整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他和叶修两个人。他们彼此依靠,彼此依偎,在寒冷的河水中彼此传递着温暖……
最后一辆装甲车通过了浮桥,叶修松开了手,在张佳乐耳边轻声说:“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