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老宅的西面就是一座古老的祠堂,树影十分茂密的将祠堂遮掩的只剩下剥落油漆的一角,祠堂的屋檐顶挂着灯笼形状的长明灯,随着寒风的冷颤,灯火摇曳明灭,带着世事的沧桑,淡然的点染着这一份独守的静寂。
王北之很是讶异的看着一脸镇定之色的苏浅,“浅浅,你是来到这里不害怕的第一个女孩子。”
苏浅的眸光映照着惨惨的灯火幽咽,“我母亲说过,王家最干净的地方,就是这里。”所以,她一直是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瞻仰的心境来仰望这座静谧的耸立了百年的祠堂。
王北之停下了脚步,看着苏浅瘦削的身影以及北风飘起的长发,想起了那个同样坚毅的女人,一步一步将母亲,带离深渊。
“苏浅,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心里有一个影子……”
苏浅的脚步顿了顿,声音挑高了尾音,“嗯?”
“我看不懂你,但是我能够感受得到,你心里有事儿,一件足够影响你的人生观的事儿……”王北之的声音幽咽,伴随着夜里的冷风,无孔不入的进入苏浅的听觉神经。
“北之,你有我爸我妈我姐我哥了解我么,他们都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王北之打断了苏浅的话,“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关心则乱。”
王北之凝望着苏浅娇俏的身影在长长的甬道拉起长长的影子,月光铺在路面上,好像是冬日的滑冰场,而苏浅,就是那个踩着轻盈步伐,滑出优雅弧线的花样滑冰的最终胜利者。
苏浅走进冷风嗖嗖的祠堂,轻声唤了一声,“外婆……”
慕芷兰就像是幽灵一样,一声不吭的从礼堂飘出,幽幽的昏黄的光反在她的金丝边老花镜上,幽森,可怖。
苏浅心中一沉,然后正色走上前,低声唤了一声,“外婆,您找我……”
慕芷兰的背影微驼,脸上的皱纹重叠,浅色的斑点在两颊隐现,只有那双略微清零的眼睛中可以透出昔日的美丽动人。
“浅浅,去给你外公磕一个头吧。”
苏浅看着那张被镶嵌在黑色的相框中的黑白照片,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的面容温暖如三江之水,只是那双鹰隼一样尖锐的眸子,透出一种睥睨的大气凛然。苏浅想,这就是那个曾经以一挡百的中原总司令,就是名震北野的王措大元帅,就是,自己的外公。
可以看得出,这个男人的眉眼之间与苏浅很是相像,透着神韵的相似。
照片的旁边,放着一块黑色的却擦得很是干净的排位,上书“王措之位”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顿现张力遒劲之态。
燃起的青烟袅袅上升,一直到高高的横梁上方,然后散开,缭绕出模糊的剪影。
苏浅跪在蒲团上,深深的叩头,三叩九拜,十分庄重的礼节,苏浅一丝不苟的完完整整做下来,虔诚而庄严。
慕芷兰转动着手中从东庙里求来的佛珠,眼帘深深垂下。她没有想到,她名义上的这个外孙女会用如此的礼节来祭奠亡灵。“苏浅,你刚才在想什么?”
苏浅深深的叩下最后一个头,然后转过身,幽暗的灯光撒在她的周身,朦胧的似乎回到了时光久远的六十年代。
慕芷兰有一些恍惚,仿佛看到了那个时候,她安静的站在桃花树下,支着画板细细的描完最后一笔时,一个身穿着戎装马靴的英俊男子从桃花树后走出,淋漓的金子一样的阳光撒在他的周身,他伸出手指抽出她手中的画笔,然后在旁边几笔勾勒出一朵芷兰花,眉眼弯弯,说道:“芷兰之香,在乎吾耳。”
“外婆,不是我在想什么,而是外公告诉了我什么。”苏浅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年迈却已然挺立的女人,不管怎样,都会为王家撑开一片天地的女人。
“什么,告诉你什么?”慕芷兰转身,闭上双目,坐在了一旁的致雕花椅子上。
“外公说,错不在措,心向芷兰。”
“啪”,清脆的一声。
慕芷兰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
“老太婆真的只是让你磕了头?”王北之一脸的惊讶,“真的没有难为你么?”
苏浅莞尔一笑,一步一跳的向前走着,“当然没有。”
“当初我回来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可是给我出了不少的难题呢。”王北之愤恨的说道,“浅浅,你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通过考验,那么我们家里怎么只有我一个人进了王家的族谱?”苏浅想起了六年前,与慕芷兰的一面之缘,不禁笑了笑。
“又使了什么鬼把戏?”王北之挑眉看着一脸洋洋得意的苏浅。
苏浅在王北之前面三步远站住,春花烂漫的笑,“北之,你看。”苏浅指着地面上隐约的影子,做了一个鬼脸道:“你若是能够踩到我的影子,我就告诉你。”话音未落,率先跳开了三步。
王北之蹙眉,“苏浅,你是三岁孩子吗?”
苏浅的声音回荡在夜风中,被传的好远,“北之,你记住,在大人面前,你永远只是个孩子……”
王北之迈出的脚步生生的顿住,稀疏交错的树影在他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影,一直垂落到脚边。
苏浅身后的厚重铁门咣当一声关上,苏浅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在一棵古树下,看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灯光,站在暗处,悠然的来回走动。当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仰起脸,眸中闪过韶光,在裤兜中的手掏出来,“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