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来看看,能够站在你范卿玄身侧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女子眯眼,话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意:“你当真就打算这么和他走下去?你知道他在做什么?”
“与你无关。”
“范卿玄!”连城失仪的喊了出来,“放着他研究邪魔外道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出事的!而在他身边的你们,你,你双亲,还有你们范氏宗门,都会受牵连,你也无所谓么!”
范卿玄皱眉:“此话何意?”
“他想复活骨——”
当啷一声门响,过道尽头的屋门开了,一对夫妇有说有笑的走出房间,经过他们身侧时,因为过道略窄而挤了挤,道了声抱歉。
连城咬咬下唇,看向另一间紧闭的房门,咯哒一声轻响,一袭白衣出了门外,朝这边看来时微微一愣。
女子转身:“我先走了,告辞。”
范卿玄回头看向白衣人,耳畔仍旧回荡着连城的那番话。
邪魔外道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毁了身边的人——
邪魔外道的东西——
他究竟在做什么……
范卿玄望着他张了张嘴,想问的话临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少顷,谢语栖开口道:“我想去云木山看看……”
知道他仍旧未曾释怀,范卿玄点点头道:“喝过了药,我陪你去。”
天色晦暗,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潮s-hi,山林间更是愈发气闷。
穿过云溪,谢语栖沿着条幽静的小路往山林深处去,范卿玄远远跟在他身后,每前进一段,他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划痕深刻一分,这件事怕是会成为二人间难以磨平的心结。
往前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在葱郁的山林间能看到一间烧的残破不堪的小木屋,整个屋子已坍塌,徒剩几个柱子立在那儿搭着几根还未倒的房梁。
范卿玄从未见过焚舍的火焰,但看到眼前的残渣便能知道,那一夜的火烧的多烈,当谢语栖亲眼看着骨清寒化成灰飞时是何种的崩溃绝望。
男子迈过残骸,眉心拧成结,四处都是木屑和散落的砖块,就像是被碾碎成沫。他大致辨认着这座小木屋的构造,绕过原本是小院的地方,往后大约是里屋,扒开一桩横在面前的碳化房梁,转瞬就碎成了块。
范卿玄眉头紧蹙,眼前不远处的一个框架大约是床榻,而唯一吸引他目光的,是床榻边一块碎成好几截的砖块。有些已经化成了粉,余下的熏得焦黑,稍好些的砖块上依稀透出残破的画。
范卿玄蹲在边上仔细看了看,仅剩的图画看不出什么,只能猜出大约是个孩子画的。这里是云木山,是骨清寒住的地方,那这画的主人,便只能是他的两个徒弟了。
莫非是,语栖画的?
远处,白衣人披着件薄外衣,在山头堆起一座坟。是用些石子堆砌而成,小小的,也没有立碑。
“……”范卿玄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他几步远的斜后方静静地看着那座孤坟。
谢语栖跪了多久,他便站了多久,到后来,就连他都觉得腿脚有些僵硬了。
谢语栖推了推手边的碎石头,忽然开口道:“连姑娘来问我,范祁山杀了我师父,我可曾恨你。”
范卿玄的目光落到白衣身上,沉吟未语。
谢语栖继而道:“倘若有一日,我杀范祁山,你会不会恨我?”
“……他是我父亲。”
谢语栖亦然:“骨清寒是我师父。”他回头看向那一袭墨衣,目光清冷如同冰封千年,清清楚楚道:“范卿玄,在师父灰飞烟灭的那一刻,我发誓要灭了整个范宗给我师父陪葬。即便范宗他人无辜,我也要范祁山和云英的命!”
范卿玄:“你是认真的?”
谢语栖低眉,手指在泥地上摩挲着,他盯着那座孤坟看了许久许久,最后挪开了视线,仍旧是看着自己一双手一字一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好。”范卿玄上前一步,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望着那双熟悉的眉眼清清楚楚道,“你别忘了今天的话,若有那一天,我亲手来杀你!”
谢语栖挣开他的手退开几步,余光看到了不远处那座木屋的废墟,那一场火将他所有的回忆焚烧殆尽,除了火光中的最后一眼,什么也不曾留下。
他在原地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许久后才木讷的转身,只是走了没多远又停下了。
范卿玄见他傻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抓过他的手往山下走。
“走了。”
谢语栖茫然:“去哪儿?”
“回家。”
谢语栖微愣:“回……家?”
范卿玄应了一声道:“在临安住几天,待你情况稳定些,我们再启程回范宗。”
“……哦。”白衣低声回应,眼底却藏着说不尽的心绪,有些事在悄然间改变,有些心境早就不一样了。
他们在临安这一住就是七天。每日卯时左右,范卿玄都会出门去给谢语栖煎药,然后盯着他全部喝下。有时他回的早些便能看到谢语栖趴在桌上写画,见他来了就收起笔墨,将那些画的图样揉成废纸。
那一天连城说的话仍旧让范卿玄有些在意,加上谢语栖这几日一直在涂画着什么,让他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那天范卿玄出门取药,在药铺遇上几个人在低声交谈,范卿玄刻意缓了缓步子听了几句。
“你这几天可别往西路走,我听说官道外不远的凤来镇出事了。”
“对对,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千万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