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我都没跟她做过一次。”
大排档的灶火熊熊烈烈地燃烧着,火星子滋滋的响, 旁边桌子的大老爷们都扯开嗓门喊老板来几瓶冰啤酒。
大概因为一直没伴儿,傅青枫和乐凡同样不喜喝酒,占着位置又不加菜,自然惹来老板的目光;乐凡又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和大排格不入,傅青枫不想他被盯着,起身买单去。
结果也没吃到什么东西,傅青枫要带乐凡回家,至少能给他下个面,乐凡却说,“先走走吧……”
“会不会太累……”
“我怕回到你家,抱着你,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夜茫茫,两人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傅青枫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也没勉强乐凡喝下,就垂手握住着瓶子;仿佛握住了一点实质的东西,心也比较踏实。
南方城市的炎夏,晚上还是暖烘烘的,不过空气比白天清新多了;走了一阵子后,傅青枫在空荡荡的马路边,拽起乐凡的手腕,把他带到一个公交车站候车亭,那里有一排水泥仿木纹的矮凳子。
沉睡中的城市,宽阔的马路上偶尔才有一辆汽车快速驶过,远方墨蓝色的天空,挂着几颗特别亮的星星。
“傅青枫。”
“嗯?”
“你当时……就一心来这里打算自力更生了?”
“嗯。”
“你比我还小大半年,我已经四十岁了,你现在还是三十九。”
“也没差。”
“傅青枫。”
“嗯?”
“你恨你父母吗……”
傅青枫的视线落在马路对面那棵垂着气根的大榕树,卷毛小时候总说,这树好老啊,须子那么长。
“我没恨他们。”半响后徐徐地说,“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就是个陌生人吧……”
一辆奔驰敞篷跑车在他俩面前呼啸而过,开车的男人大半夜还戴着墨镜,傅青枫和乐凡同时看到了,同时转头看向对方,傅青枫眉头一挑,乐凡抿抿嘴笑了,“瞎子开车啊。”
由木无表情到笑翻天就是两秒钟的事情,傅青枫挠着圆寸头笑得像个高中生,“傻逼啊你!”
往昔快乐的时光就这样回到他俩的眼前,喊他“傻逼”,损他“娘炮”,被回敬“小乞丐”、“不要脸”……傅青枫忽然弹起身来,转头和乐凡说,“跟我来!”
乐凡有点懵逼地跟着傅青枫走,走着走着,步伐变成小跑步了;左拐右转后,眼前是一片黄色脚踏车车海。
乐凡愕然地看着傅青枫站在一台脚踏车前,拿出手机捣鼓一阵子,再弯腰解开车锁,然后又往旁边另一台车前,想把那一台也解了。
“等一下!我不要……”
傅青枫转头看向乐凡,树影下是他期待又沮丧的脸,瞬间了然,“啧,这种载不了人的……”
乐凡却一意孤行,把傅青枫推上车,“赶紧啊!”
跨腿骑到车上,傅青枫无奈地看着乐凡,乐凡仰仰下巴,手踮着傅青枫的肩膀,借力一跃,整个人站在车尾上。
“你行不行啊?”傅青枫扭头瞄了瞄人。
“开车!”
小小的脚踏车,绕着小公园的边陲转了一圈又一圈,同样的歌声又再响起——
前尘往事成云烟
消散在彼此眼前
“傅青枫!”
“什么?”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这首歌?”
“……”
“我其实就喜欢里面的两句!”
“那、那两句?”
乐凡放声地唱——
你笑的越无邪
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①②
傅青枫小心翼翼地试了又试,确保浴室的莲蓬水压正常,水温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凉。
乐凡靠在浴室门框,有点孩子气地说,“行了傅青枫。”
“虽然天气热,但不要洗冷水澡。”
水声淅沥哗啦的,乐凡看着傅青枫微微弯着腰的背影,“再不消停就踢你屁股啰。”
傅青枫陡地挺起身来,差点就傻兮兮地把手伸到身后护着屁股,发现自己犯傻,伸到一半的手硬生生蹭到大腿上擦了擦。
乐凡把傅青枫所有小动作看在眼里,心头泛起一阵悸动。
他的傅青枫还是二十五前那个纯情得像个傻瓜的傅青枫。
“真的行了……”乐凡走到傅青枫身后,轻轻环着他的腰,靠到他的背上。
这样的环抱真的太让人依恋,傅青枫偷偷把s-hi着的手往裤子上拭干,再握住那双抱着自己的手。
干活的手难免粗糙,乐凡一双手却滑溜溜的,傅青枫顿生一阵自卑感,然而身后的人浑然不知,黏糊着说,“傅青枫,我不走了。”
傅青枫鼻子一酸,“好。”
“今晚不走,明晚也不走……以后都不走了,可以吗?”
很想像个孩子那样问他,真的吗?但傅青枫最终忍住了,握紧了腰间上的手说,“可以。”
靠在傅青枫背后一阵子后,乐凡絮絮说起一些锁碎事;他有一个箱子寄存在酒店,箱子里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就是他的文凭,这个箱子是他全部家当。
“明天陪你去把箱子拿回来。”傅青枫摩挲着身后人的手背,“今天晚上穿我的衣服睡,好不?”
乐凡的一声“好”,像一抹呵气,揉在傅青枫的耳背上;但尽管腻歪,两个人的心思都没往那方面想,可能是因为……只有一个箱子的家当。